春风卷荡着燥郁的温,吹绿了道路两旁的杨树,吹出了草坪上的各种颜色,擦过柏油路,拂过了皮皮轩的车身。
车内的林以正师徒四人,外加一个唐心,精神饱满,神采飞扬,一路追踪着鬼王的逃窜路线,心中满怀着对灭掉鬼王的坚定决心。
车子在一家餐馆停下,师徒几人陆续下车,林以正打头阵,步伐沉稳的进了店门,身后跟着大秦和皮皮轩,一左一右像两个护法,丁小鱼和唐心则步伐欢快,心无旁骛的闯进屋来。
林以正迈着四方步,走到一张半旧的餐桌前,目光犀利的环视了一下屋内的环境,光线昏暗,桌椅无尘,正值用餐高峰,整间饭馆却空荡荡,并无一人。
兴许是时势不乐观,人们不再享受于外出用餐,林以正选了一个座位,撩开道袍坐定。几个徒弟才同一个桌上依次落座。
林以正声音高亢,喊了一声:“老板?”
“来啦!”一个欢快的声音从后厨传出来,声音过处,一个细高个子的男人,眉开眼笑,快步赶了过来,见到林以正几人,先是一愣,神情闪过一丝慌张,随即就归于平定,笑着问:“几位贵客,要吃些什么啊,桌子上有菜单。”
林以正的眼睛缓缓的从来人的头上扫到脚下,大秦则拿起菜单,点了几个家常菜,那男人手中拿着小本子,快速的记了下来,然后眼睛盯着林以正,弓着身笑说:“几位稍等,后厨马上就做。”说完,那男人一溜烟就跑了。
丁小鱼和唐心坐在一处,聊着女孩子之间的小话,大秦则检查着菜单的内容,皮皮轩不安分的站起身,好奇的四处察看餐馆内的一切陈设。
墙上挂着各色菜品的图片和介绍,桌椅摆放的整整齐齐,虽陈旧却一尘不染,桌上有餐馆中惯有的醋,辣椒油,餐巾纸,和主推的饮料。
皮皮轩双手背后,像领导视察一般上下打量,又来到收银台前,趴在桌上,看着柜台后的酒品,一点血迹干涸的贴在木架子上的角落,引起了皮皮轩的注意。
皮皮轩一反常态的,并没有立即将发现告知其他人,后厨传来刚刚那个男人的声音:“菜来喽!”
皮皮轩回过神,目视着男人端着一盘小菜,脚步勤快赶到他们的餐桌前,将菜盘小心翼翼的放下,男人恭敬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客人,请尝尝吧,有什么不合适,尽管提出来,我们再改进。”
男人的眼珠滴溜溜的转着,环视了一圈桌上的所有人,然后缓步退了回去。
皮皮轩转头与大秦对视一眼,林以正拿起筷子,盯着端上来的青菜,油汪汪的飘着菜香,林以正脸色低沉,将筷子平放在桌上,唤了一声:“老板,请出来一下。”
“来了来了!”刚刚的男人再一次跑出来,靠在门边,并不上前,仰着头问:“客人,怎么了?”
林以正脊背挺直,指着桌上的菜盘说:“你这菜里怎么有动物的毛啊?”
那男人眉头一扬,眼睛大张:“不会吧?我们都是非常注意卫生问题,大厨穿着工服,带着工帽,尽量的减少此类事件的发生。”男人摊开两手恳切的解释着。
林以正却不依不饶,严肃的说:“但还是弄到了菜里,这菜我们没法吃啊。”
“那样的话,”男人弯着笑眼,咧开嘴角,笑嘻嘻的说:“就请你们到别家去吃吧,给你们带来麻烦,实在抱歉。”
“道歉有用的话,用道士干嘛?”皮皮轩抱着肩膀,移步到男人面前,傲然的逼视着男人。
那男人脸色一变,张开大嘴,嚎叫一声,一排尖利的黄牙发着臭气,吹向皮皮轩的面门,男人阴阳怪气的说:“就知道你们发现了问题,还在我面前演戏。”
皮皮轩双指夹出一张黄符,心中默念咒语,挺身上前,抛向那男人,男人急退两步,还是被黄符贴住了胸口。
一阵白烟过后,男人痛苦的在胸前乱挠,忽地,有一只肥手从男人背后探出来,一把扯掉了男人胸前的黄符。
一个矮胖的男人跳出来,圆眼睛叽里咕噜乱转,嘴角抽搐,皱起鼻根,恨恶地望着桌前端坐的林以正。
林以正手上轻擦辟邪剑的剑身,眼睛也不看那矮胖男人,口中泰然的问:“你又是什么东西?”
那矮胖男人张开大嘴,尖牙外漏,大叫一声,扑向最近的皮皮轩,口中喊着:“别来惹我!”
皮皮轩一边后退,一边拔剑应对,却听林以正在身后叮嘱:“别伤他性命,他不是妖。”
林以正立起身,眼睛紧盯那细高个男人,抬手一指,镇定的说:“他才是!”
那男人胸口中符处,显出巴掌大的一块皮毛,小小的一块,还分不清是什么动物,大秦拿出画好血符的罗盘,对准高个男人口念收妖咒:“天地玄宗,敕妖灭形。急急如律令!”
高个男人不受控的向罗盘的方向跌了一跤,随即挥舞两条手臂,张嘴尖叫,两颗黄门牙,越长越大,如两颗钢钉,刨向大秦。
丁小鱼和唐心跳到男人背后,一人扯住金钢网的一角,兜住高个男人的头,盖了下去。
金钢网沉重,挨到皮肤就如烧红的铁,灼得网下之人痛苦不堪,动弹不得,眼看着高个男人的脑袋化作一颗巨大的鼠头,身体也被毛皮覆盖,皮皮轩对付的那个矮胖男人,疯狂的冲了过来,大手一抓,掀开了金钢网甩到了一边,挡在了鼠妖的身前。
鼠妖缓缓的人立起来,头顶着天花板,肥大的鼠躯顶开了两边的餐桌,两只短小的前爪交叠在腹前,一根细长的尾巴弯在屁股后头,尖尖的鼠头上,两颗黄尖牙,像象牙一般长,冲着林以正师徒“吱吱”地叫了一声,喷出恶臭的口气,张口就要去吞最近的丁小鱼。
丁小鱼本就害怕老鼠,长这么大的老鼠更是第一次见,两只黑溜溜的鼠眼,恐怖的瞪着自己,更是令丁小鱼的内心无法承受,见老鼠张着大嘴,无限的贴近自己的脸,丁小鱼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身旁的唐心急忙托住丁小鱼,眼看着鼠妖的大牙就要钉过来了,林以正辟邪剑平伸,“当”地一声,与鼠牙碰撞在一起。
说时迟那时快,林以正立即将剑刃竖直,豁向老鼠的嘴角。鼠妖意识到林以正的举动,立即收嘴抬头,伸手去抓旁边的大秦。
大秦反应神速,顺手扯出铃铛红绳的一端,缠住了鼠爪,向下一扥,鼠妖微微一个趔趄,却并没有倒,反而另一只手去拍大秦的脑袋。
皮皮轩推开抱着丁小鱼的唐心,上前飞跃,一剑挥下,砍掉了鼠妖的一只前爪。
鼠妖痛苦的张着嘴,黑眼睛看了一下掉在地上的粉爪子,又看了看断裂的毛臂,鲜血“哗啦啦”淌了一地。
鼠妖愤怒的将肉身向皮皮轩砸去,皮皮轩身形灵活,向旁边一蹿,斜剑削向鼠妖的身体。
只见鼠妖身体一抖,侧腰一条血口,“滴答答”流出一道血线。
身后大秦就已跳起身,扬着剑,扎向老鼠妖的屁股。
鼠妖感觉到痛,身子挺直,条件反射般地向前窜,随后三条腿急捣,要奔门外跑,刚奔到门口,一条炼尸鞭“啪”地击在鼠妖的脑袋上。
鼠妖脑袋本能的一躲,撞向了门口的白墙,将墙砸出了一个凹坑,鼠妖摇了摇脑袋,清醒了一下,仍要往屋外跑,林以正的炼尸鞭再次打了过来,抽断了鼠妖的一只左耳。鼠妖忍着剧痛,张着大嘴冲出了屋门。
林以正刚要去追,突然被后厨那个矮胖的男人抱住了肩膀,林以正挣脱了两下,没有撑开矮胖男人的手臂,不得不掐诀念咒,咬破手指,反手点在了那矮胖男人的眉心,矮胖男人原地一怔,缓缓放开了手,随即失去意识侧躺了下去。
另一边,鼠妖冲出餐馆,迎面见到了蹲在门口的唐心,唐心怀里抱着昏迷不醒的丁小鱼,见到鼠妖跑出来,唐心拍了拍丁小鱼的脸:“小鱼,快起来看,大老鼠出来了。”
丁小鱼被这一拍,竟然悠悠的醒转过来,眼看着一只巨大的老鼠呲着黄黄的尖牙,向自己扑过来,这简直是噩梦,丁小鱼深吸一口气,没倒出第二口,再次晕在唐心的怀抱里。
唐心无奈的拖拽丁小鱼,想要逃离鼠口,却见鼠妖的尖牙生猛,突然定在了身前。
趁着鼠妖的后腿被林以正的炼尸鞭缠住,大秦和皮皮轩分开左右,大秦将金钢网向上一抛,皮皮轩在另一头接住一角,再一次将鼠妖罩在网下。
鼠妖在网下痛苦的“吱吱”叫,声音难听刺耳,肥大的鼠躯左右摇摆,想要甩掉身上紧贴的金钢网丝,但无论怎么动,都无济于事,金钢网丝仿似嵌进了皮肉,鼠妖呲着牙,凶恶的环顾着林以正师徒,最后把目光投向餐馆内,一双黑溜溜的鼠眼,赤红的一闪。
屋内晕在地上的矮胖男人,忽然双眼圆睁,从地上横飞出屋,扑到金钢网上,就要扯开金钢网。
林以正眼疾手快,扯出一段红绳,从背后套住矮胖男人,将男人反绑住双手,随即双手编出三清诀,照着矮胖男人的脑门就是一拍。
矮胖男人双眼始终瞪得溜圆,神光炯炯,被林以正一拍,旋即目光黯淡,眼皮一沉,栽倒下去。
没有了矮胖男人的帮助,金钢网下的鼠妖只能任凭金钢网,将自己打回原形,褫夺着妖力。鼠妖痛苦的叫着,身体渐渐平静下来。
临近傍晚,附近围观的人也恋恋不舍的散了。
大秦见不会再有变故,才安心的走开两步,低头见到倒在地上的矮胖男人,大秦虚心的问林以正:“师父,他也不正常,难道他不是妖吗?”
林以正收起法器,也同样低头看着这个矮胖男人,解释说:“他不是妖,被鼠妖控制了精神而已,与一般的中邪不同,安魂咒只能暂解,除非降服了主妖,他才能脱离控制。”说着,林以正看了看遍体鳞伤的鼠妖,淡定地说:“现在估计可以了,想办法把他叫醒吧!”
“我来!”皮皮轩举起手,撸胳膊挽袖子,走到矮胖男人的跟前,蹲下身,铆足了劲儿“啪啪”抽了矮胖男人两巴掌。
矮胖男人深吸一口气,挺起了上半身,一睁开眼睛,见到眼前的这副场景,男人傻呆呆的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大秦和皮皮轩好奇的打量着男人的反应,林以正忽然一拍脑门:“对了,还有一个。”
林以正转身走到唐心面前,提起道袍蹲下身,看了看唐心怀抱中的丁小鱼,双目紧闭,牙关紧咬,林以正双手捏出一个辟邪印,一边盖在丁小鱼眉心,一边念安魂咒。
丁小鱼长睫微抖,徐徐睁开眼睛,见到师父的一张正义凛然的面容,丁小鱼倍感安心,支起身看了看身边的情况,皮皮轩则走过来玩笑说:“师父,再有这种事,交给我就行,一个巴掌就醒过来。”
林以正站起身,看着皮皮轩一脸贼笑,林以正拍了拍皮皮轩的肩膀,嘱咐说:“现在就有一件事需要你,一会把鼠妖处理了,再把金钢网刷干净。”
皮皮轩一脸为难,着急道:“怎么了?我敬爱的师父,为什么是我?我是您的爱徒啊!”
林以正向餐馆里进,皮皮轩跟在屁股后头唠叨,丁小鱼被唐心扶起来,丁小鱼捂着眼睛请求:“今天的事,谁也不要说出去。”
唐心见丁小鱼没事了,乐呵呵的嘲讽:“不是吧,你连老鼠也怕啊?”
丁小鱼看了一眼满含笑意的大秦,双手抓头,崩溃的说:“谁懂啊,那玩意软绵绵的,长得那么恶心,变成妖怪还放大了,那就是恶心加倍,从今以后,我的噩梦全是这只大老鼠。”说完,丁小鱼转头看向唐心,低声问:“我师父没骂我吧?”
唐心轻摇摇头,说:“倒是什么也没说。”
丁小鱼扫量一下唐心,不服气的说:“看你长得这么秀气,僵尸也不怕,鬼也不怕,连老鼠你都不怕,你总得有点弱点吧?”
“她的弱点就是脑子笨,神经大条,你不用跟她比。”大秦向丁小鱼一挑眉,顺势将一条手臂搭在了丁小鱼的肩上。
唐心听了不高兴了,撅着嘴,抱着胸口:“大秦,你可真清高,你靠贬低我,来讨好丁小鱼。”
“开个玩笑,不必当真。”大秦抓着唐心的肩头捏了捏,将二人向屋里推:“咱们先进屋,听听师父什么安排。”
三人并肩进屋,独留鼠妖虚弱的趴在金钢网下,一对鼠眼不甘地向屋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