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皮轩见此情形,“嗖”地抽出背上的桃木剑,大骂一声:“小小鬼魅,敢在道士面前耀武扬威,看我不劈了你。”
皮皮轩上前去刺已获自由的吴歧,徐百卿立马要出手帮忙,林以正手中的缚鬼链一甩,套住了徐百卿的脖子,徐百卿冷不防被猛力一扯,扑到坛桌上,眼皮一抬,贼贼地笑望林以正,随后鬼手握住铁链,咒语一起,一股电流顺着铁链击向林以正,林以正感觉到手上酥麻一痛,不由地一松手,徐百卿鬼影一闪,就拉开了距离。
林以正的手去摸腰间的罗盘,口中惊问徐百卿:“你能驭雷?”
“说对了一半,”徐百卿得意的抖抖红衣,笑说:“吸纳雷电之力,在合适的地点释放,我叫它‘引雷驭电术’,别忘了我是鬼,可实现意念操控人或物体,甚至电流,会道法的鬼,阳间道长怎么灭?”
林以正咬破手指,在罗盘画符,徐百卿却不给机会,再次发力击下一雷,丁小鱼瞅准机会,举起八卦铜镜,跳到师父面前,大喝:“天雷奔地火,破除世间邪。急急如律令!”
铜镜罩向徐百卿,一道金光一晃而逝,徐百卿本能的用袖子遮眼,忘记了在正道之光面前,鬼的全身都是破绽,徐百卿周身剧痛,鬼影一虚,正准备要凝聚力量,林以正的罗盘就已贴了过来。
徐百卿感受到一股巨力,将自己向林以正的罗盘上吸,双腿不受控地踉跄的撞过去,头贴近罗盘,徐百卿口中又念了一道脱离咒,“砰”地徐百卿向远处弹开。
徐百卿转眼看了一下,正与大秦和皮皮轩纠缠的吴歧,又将目光移到门口,只一瞬间,房门响动,“喀嚓、吱呀”房门自己开了。
走廊内灯光明亮,照进了暗沉的房间,徐百卿一声鬼啸,鬼影冲出房间,顺道拉走了吴歧。
林以正带着三个徒弟追出房门,只见徐百卿和吴歧并肩站在走廊另一头,朝着师徒几个阴阴的鬼笑,随即二人驱动鬼影,急速冲向师徒四人。
林以正拿罗盘,大秦持乾坤袋,皮皮轩扬着桃木剑,丁小鱼则举起三清铃,四个人凛然豪迈,迎向了鬼王和鬼副。
四人两鬼在明亮的长廊里交战,时不时风声鹤唳,时不时电光火石,时不时道士退出阵仗,时不时鬼影撞向客房。
加上三清铃的惊扰,住店的房客,不得已厌烦的爬起身,胆小的趴在房门上的猫眼向外窥看,胆大的则直接拉开房门,怒气冲冲的看向走廊的所有人,大骂:“大半夜不睡觉,都干嘛呢?”
先时房客看不到鬼,但看到几个道士在走廊飞上飞下,神神叨叨,这年头世道大乱,再蛮横的人都不敢轻易指责道士,尽管心里憋着气,还是压下怒气,观察着局势。
众房客将半个身子探出屋内,好奇的围观着几个道士对着空气打斗,忽地长廊灯灭,周围顿时陷入了无尽的黑暗,房客们也陷入了短暂的恐慌。
再见光明,走廊中央就多了两个人,两个中老年人,一个短发斜分,常人打扮,一个头顶发髻,身穿暗红色长袍,有几分道士的样子。
众房客还没弄明白,他们是怎么忽然出现的,刹那间长廊灯光一灭一明,所有房客同时见到一张鬼脸贴过来,走廊内惊叫声四起,有两三个人惊慌失措,退回了房间,将房门锁死。
更多的人就在那一瞬间,失去了意识,张开手臂,如同刚学会走路的孩子,蹒跚着冲向林以正师徒。
林以正师徒都知道他们中了邪,不能对他们动武,于是一边捏手印,念咒语,去拍他们脑门驱邪,一边还要躲着身后的人干扰,另一方面还要紧盯远处的徐百卿和鬼王吴歧的动静。
师徒四人被房客们围的水泄不通,林以正忍不住手指绕出辟邪印,口念:“天雷奔地火,破除世间邪。急急如律令!破!”
范围内的房客们全都一个激灵,回过神来,面对着眼前的场景,不知所措的乱撞,向自己的房间里钻。
林以正推开众人,就要去追吴歧和徐百卿,又被几个中邪的男女堵住去路,林以正手上快速掐印诀,分别朝着面前两人的脑门一拍,顾不得其他,林以正快步向吴歧和徐百卿的方向跑了几步,举起罗盘,念起收鬼咒:“天地玄宗,万气之根。四灵天灯,六甲六丁。助我灭精,妖魔亡形。五行三界,八卦斩鬼。急急如律令!”
长廊尽头,正看热闹的两只鬼影,蓦地被吸向林以正这边,转瞬间就被吸到中途,两只鬼影才念出脱离咒,从罗盘下逃脱出来,不由分说,飞速的向远处飘去。
林以正拉近了自己与两只鬼的距离,又从怀中掏出灭鬼符,快速的念了一段咒语,就抛向两条鬼影。
徐百卿和吴歧感受到威胁,双双停下脚步,徐百卿回身劈下一道雷,击碎了符纸,没看到林以正惊讶的表情,却见到一条长鞭,划破长空,“呼哨”一声,直奔二人而来。
长鞭如蛇游,震耳欲聋“啪”地一声响,劈碎凌乱的夜,也几乎没劈碎了吴歧和徐百卿的鬼影,二人顿觉炽热的感觉,灼烧着鬼身,徐百卿和吴歧察觉不妙,缥缈的魂体,向楼外猛跑。
林以正收起炼尸鞭,继续追逐二人的鬼影,追到窗前,百鬼千鬼同时向眼前一拥,又霎时飘散,不过是鬼王吴歧使得一个障眼法。
见二人消失不见,林以正懊丧的停了步,大秦和丁小鱼将其余中邪的人驱了邪后,也赶到师父身边,皮皮轩在走廊里,唠唠叨叨安慰着房客们回屋。
只听林以正沉沉的说了一句:“先回去休息吧。”
天色微明,朝阳初上,丁小鱼“嚓”地拉开窗帘,将阳光放进来,睡眼惺忪,迎着日头,丁小鱼眯着眼睛抱怨:“臭狐狸,你不睡,你能不能安静点,让别人睡啊?昨晚又做法又打鬼,很累的,大姐。”
白狐莫幽抖了抖浑身打结的狐狸毛,瞪着狐眼说:“我习惯白天睡觉,晚上干活,漫漫长夜,你们都呼呼睡觉,我一个人太无聊了。”
“无聊你就挠沙发?撕垫子?再不然就在我床边拉大便?”丁小鱼越说越气,双手抓狂地在半空乱挥,头发毛躁的在头顶站立:“弄得我做了一晚上梦,全都是我掉进茅坑出不来,差点淹死在粪海里。”
丁小鱼气愤地指着角落的白狐狸,质问:“你也当过人,不是一般的狗,怎么还随地大小便呢?”
白狐双蹄向前一蹬,抻着懒腰说:“我排泄是争取领地,你理解一下。”
“理解你个大头鬼,”丁小鱼抄起抱枕砸向白狐,骂着:“你都快跑到我头上拉屎了,你还嫌地盘不够大?”
白狐起身躲开砸过来的抱枕,又窝在另一边,说:“我困了,不要打扰我。”说完头一歪,就要睡觉。
丁小鱼双眼一闭,忍了片刻,忽然大跨步走到门口,“咔嚓嚓”把门打开,然后上前扯住白狐狸的两只前蹄,责骂:“你现在就给我滚,今晚再让你住我房间,我名字倒着念。”
丁小鱼连拉带拽,将白狐狸扯出房门,白狐狸也不住的回骂:“你以为我愿意住你这,要不是你师父为了避嫌,说起来我就气,他打我的时候不避嫌,睡一个屋他倒避嫌了,一个母狐狸能把他怎么样?林以正,你徒弟虐待动物你管不管!”白狐莫幽嘹亮的嗓门,在走廊大喊。
这一回,房客既不好奇,也不抱怨,不敢再冒头插话,都安静地在自己房间里休息。
丁小鱼将白狐狸丢进走廊,自己就钻进房间,又探出一个脑袋,漠然说:“拐角有电梯,好走不送,想去周山,自己跑过去。”说完,“当”地一声将房门关了。
“丁小鱼!”屋外传来林以正的声音。
丁小鱼重新打开房门,看到隔壁房间,师父干净利落,整装待发,端站在门口,见丁小鱼出来,林以正轻声吩咐:“现在收拾东西,一会跟我去北坤市!”
“干嘛,清剿僵尸城?”丁小鱼质疑的反问林以正。
林以正微一点头,回答:“你苏师兄打来电话,说遇到麻烦了,叫我回去帮忙。”
丁小鱼拉紧道袍的领口,心中犹豫,叫你帮忙,又没说叫我,不是说好清剿僵尸城,我们可以不参与,只管专心出来找鬼王,现在鬼王找到了,不乘胜追击,难道大业未成,中道崩阻?说什么回去帮忙清剿僵尸城这种话。
丁小鱼在心中抱怨,清剿僵尸城的苦差事又累,多他们三个不多,少他们三个不少,非要拉上他们干嘛,丁小鱼嘴巴里支支吾吾,踌躇着说:“师父,鬼王的事还没解决,现在回去的话······”
林以正轻松的神色,转为肃正,冷声说:“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商量吗?”
林以正不怒自威的神情,令丁小鱼不禁在心中打了一个冷战,只听林以正继续说:“鬼王的事暂时放一放,再放任你们出来,六合道都让你们卖了。”
白狐莫幽蹲坐在走廊“咯咯咯”地笑,然后对林以正煽风点火说:“林真人,我看你道法高深,却管不住徒弟,这小姑娘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还敢质疑你?”
林以正看了一眼白狐,反问丁小鱼:“这是怎么回事?”
丁小鱼却玩笑说:“师父,你要是不让我回去,我可以给你烤狐狸吃,肯定美味。”
白狐气愤的说:“林真人,你听听,你徒弟说的这是什么话。”
林以正则对丁小鱼说:“留在这,你想都不用想了,马上回去收拾东西。”说完,林以正转身回房,将房门无情地关了。
丁小鱼转眼望着墙边的白狐,做了一个鬼脸,威胁说:“早晚把你烤着吃。”说完,也转身进了屋,将房门关死。
白狐狸站起身,目光在两个房门前扫了扫,气急的问:“什么意思啊?你们师徒两个,能不能把我当个人啊?都不管我了?不怕我跑了是吧?有恃无恐了是吧?我跑了!我真的跑了?”喊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出来,白狐狸只好无奈的趴在走廊睡觉。
吃过早饭,皮皮轩启动车子,转头冲副驾驶的师父嬉皮笑脸,然后认认真真地开车返程。
后座的丁小鱼,脸色阴沉,微微的噘着嘴,满腹的情绪都表现在了脸上,大秦在身旁,悄悄的向丁小鱼递眼色,示意丁小鱼要微笑,然后用唇语说:“别让师父看出来,你就离挨骂不远了。”
丁小鱼打着手语说:“我不想回去清剿僵尸城,更不想在师父身边晃,出来多自在,干嘛要回去,你想想办法,就真的这么跟着他回去?”
大秦则无奈的一摊手,嘴巴一张一合无声地说:“师命难违,不回去是不行了,师父不让追鬼王了,咱就先别追了,跟师父对着干,没好果子吃。”
大秦说了一堆,丁小鱼猜出了一半,另一半没有理解,追问说:“你说什么?”
大秦又重新张嘴闭口,手上比划,将刚刚的话又说了一遍,丁小鱼还是没有全部理解,再次追问:“什么跟什么啊?”
“他说,让你跟师父对着干!”夹在中间的白狐,无奈的将大秦的话复述出来。
大秦和丁小鱼心中震惊,倒吸一口凉气,胆战心惊地向副驾驶的师父看去。
林以正听到声音,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丁小鱼和大秦,两人表情慌张,不知所措,然后林以正又转过身,郑重的看着二人,诘问:“你们俩又在背后搞什么鬼?”
丁小鱼忙笑脸相迎,解释说:“师父,狐狸的话能信吗?它就喜欢挑拨离间。”
白狐连忙挺起小脑瓜,辩驳说:“林真人,我就是一个传话的,不代表我个人意见啊,他们俩在背后嘀嘀咕咕,我是原话传达,狐狸的话怎么就不可信了,你不可以心存偏见。”
“吱唔”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惊扰了林间的寂静,后座车门打开,白狐被推下了车,车子再次启动,将白狐孤零零地丢在了空旷的大马路上。
白狐莫幽震惊的看着汽车尾灯,激动的大骂:“林以正,真有你的,你们师徒沆瀣一气,不拿我当人,说遗弃我就遗弃我,那我就走给你看,谁离开谁不活着。”白狐莫幽气愤的抱怨,转身向着车子的反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