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没有大事,掌门是不会出门的,即使有事,长老出门代行即可,怎么一下子五位长老同一时间齐齐出门,回来后各宗门代表就要飞升?”桓行之纳闷,“会不会五位掌门去的也是同个地方或是因同一目的出门,行为某种共识后各宗门才有代表飞升。”
“要是这样,那飞升可能不止是飞升,飞升只是行者得道成仙,这样又能解决什么问题?”道玄蹙眉,“他们还有意遮掩行踪,我让祈南师叔帮忙查近年来修真界动向也没查到他们行踪,各处异常,祈南师叔是我教中长老,化身期修为。”
“以我爹在升仙大典上的行为来看,升仙大典肯定还发生了升仙之外的其他事。”宁青玄也百思不解,“我娘也是,为什么先前不说,这个时候才说,这次她说全了吗?三十年前的事会不会和二十年前的有关系?二十年前的行踪都被遮掩,我们此番前去无妄林能找出线索吗?”
大家都有疑惑,但猜得都很克制,甚至刻意避开某点。
宴宁也是同样困惑,但也知道大家顾及自己没有再往下推。她不想这样。
静默一瞬,平缓气息心神,而后开口:“不要因为我影响大家的判断力。”
宁青玄忙否定:“没有啊。师姐,你不要多想。”
“我是魔族……”
“不,师姐,你……”不是这两个字宁青玄说不出来,硬生生换了个说辞,“只是身份存疑。”
知道她的好心,宴宁笑笑:“青玄,先让我说完。”
宁青玄不再插嘴,安静听她说。
宴宁抬起被封印的右手:“我的右手封印快被我冲开了。”
三人看向她抬起的手,担忧又害怕,静静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第一次在西荒我被魔气侵袭的时候,及时镇压,没有异常;第二次在南无寺我被煞气吞没,晕迷期间我梦见花月,她说我和她是同类,我不信也没理,但那时候我隐隐察觉到我的右手封印有开裂迹象,当时以为是打斗所致没在意;第三次被魔气侵袭的时候,我直观的感觉到内心有什么被控制被冲破,那个时候的我你们也看到了,嗜血残暴。”
“被带回师门后,师门已经镇压不住我,还请了首阳宗李元乾掌门前来,那时我神志不清,只能认出他的气息,但现场还有其他人,后面看观鹤觉远前来,还有梦中依稀的梵音,当时一同为我镇压魔气的还有天师门南无寺,飞升门派都齐了,想来,同尘教也不会缺。”
嗯?只知首阳宗李元乾掌门在阿宁受伤当天去了清和门,没想到另外几位掌门也去了,还恰好都是飞升门派。
三人摁下心中疑惑继续听她讲。
“我与魔气争斗过,能确信是我心中身中原有的魔气,只是封印被外力冲破需要重新镇压。”宴宁快速翣了翣眼,清空情绪,神情淡然,“我确实是魔族。”
即使早有猜测,但此刻真的听她确定,三人心中还是一片感伤。
“先前我娘也透露过我一些消息,她说我十年前出门一趟回来后自行开了轮回法阵,还启了占卜术,自削神魂入轮回,所以,我命魂缺失。”宴宁看向宁青玄,“青玄,对不起,过去几年里一直针对你,那时候我可能查到了一些事但因命魂缺少记忆有损,那些年里那样对你,对不起。谢谢你一直宽容我。”
“师姐,没事的。我不在意。”
看她说完,桓行之才接话:“你命魂缺失?不是神魂有损吗?缺了命魂不仅能活还能修行?”
“我师门大概率为我遮掩了命魂缺少的现象加上我常年闭关不出,也见不到什么人,等到我开始频繁出现时已经受伤散了修为,这时候神魂有损也就更好解释掩盖我命魂缺少。”
另外一个问题,宴宁也不清楚:“我娘说全门上下长老用修为换我平安。但具体法子她没细说。”
宁青玄啊了一声:“难怪我总觉得娘和刑罚长老修为弱了很多,我以为是管理门中事务累的没时间修行。”
还有句话,她没说,娘的身体也不如从前。
修行人最重修为,全师门上下为她损了修为,可能还有别的,宴宁愧疚难安。
“师姐,只要你平安就好。”宁青玄怕她自责,拉住她手宽慰她。
“可你身上的魔气是怎么来的?”道玄不解,又问青玄,“宴师叔宁真人可有对你说过什么吗?”
宁青玄低下头声音也低了下去:“小时候爹只是教导我要保护好亲友不能让她们堕落,若是亲友犯错定要阻止,十年前娘也再次提醒我要保护好亲友。”
她说的委婉,三人都能知她善意措辞,尤其是宴宁,她瞬间明白为什么法阵一般的青玄会学专克妖邪的法阵。
这是正常避险做法,不要多想,她掐断自己多余念头。
“几位掌门都去清和门为宴师妹疗伤,那他们想必也知晓宴师妹身份且未发难。”不想冒犯长辈更不想伤到宴宁,道玄调整一下措辞,“后续也只是派遣门人来送法宝,这种态度友好到难以想象。也刚好是升仙大典门派掌门。”
修真界向来不容魔族,如今有疑似人物出现却只是帮她镇压魔气还送法宝辅助并未有其他动向,要是追究起来,这属于包庇之罪,要担惩罚。
一路上,这几个门派也对他们多有照佛,更容易被人攻讦。
“会不会是他们知道些什么,李元机不是说他师尊知道些往事但不肯透露吗?兴许几个掌门之间有某种共识?”
这样的话,还是要追溯到二十年前。
“正常情况下,阿宁身上应该没有魔气,阿宁出生在十八年前,升仙大典后两年。”桓行之沉思,“会不会和二十年前的事有关?”
道玄拿出一卷竹简摊开:“这是我托我门中祈南长老所查近年来修真界大致动向,我整理成册。”
升仙大典是二十年前申月中旬,往前三月就是巳月到未月,四人紧盯这三月动向行程,各处皆有妖邪被诛,一时难以看出端倪。
时间不够,再往前推,发现这一年妖乱邪灵异动频繁,但大抵都是在两个方向,西南方的灵犀一带,东北方的雾影彰一带。
“雾影彰我去过,去年我历练的时候被一只大妖引入雾影彰,里面瘴气重生又有沼泽暗湖,地势复杂,又是妖族地盘,群要盘踞,极易被包围。”
“嗯,我看着行程上从寅月开始就一直有大大小小的妖族出入,直到巳月才安生,蠢蠢欲动的人安生了大概率是被锤怕了才不得已安生,可这上面可没写哪位道者经过,对了,你门中的这个长老可信吗?”
“可信,祈南长老是我的法阵老师,我从小跟着他学法阵,他的为人我清楚,而且我也让我师弟分区域复查过一遍,两者结合比较又自己打听确认了一番才摘出这些整理成册。”
听到他法阵还有专门老师,桓行之有些羡慕,果然是家大业大的师门,不过还好自己有师尊,想到自己师尊,又觉得自豪,师尊虽然法阵修为一般但其余方面样样拔尖。
小小的情绪波动后他立马收起心思专注眼下:“那我们分队,去这两个地方实地看看。”
宁青玄不想分开:“我们不能一起去一个地方,然后再换另一个地方吗?”
“可以是可以,但这样会给别人布置陷阱销毁痕迹的时间。”桓行之提醒她,“上次我们去首阳宗可以说是没有预兆直接去的,才下山没多久就被围攻。”
说到这个就来气,宁青玄开骂:“都这样了,这些人还暗中跟着我们做什么!”
“上次我没察觉到有人暗中跟着我们,现在也一样。”道玄闭眼感受周遭气息,方圆十里内没有人。
三人也一起感受,确实没人。
“那会不会是长老掌门级别的人啊?”宁青玄猜测,“你看这册子上不就找不到我爹他们出行记录。”
“这是过去之事当事人不在其中自然找不到刻意遮掩的行踪。”道玄凝眉,“长老掌门级别的人自然可以遮蔽气息,但若是靠近细心的话还是能察觉到气流波动,我已是化神期修为,行之也马上到化神期修为,我们一次都没察觉到有人跟随。”
桓行之点头:“掌门亲临,即使察觉不到气息,但大乘期的行者出现,周遭的云流地气都会有变化,十里之内,只要静心,还是能依稀洞悉气息波动。”
这更让人气愤绝望。
宁青玄垮下脸:“没有人跟随还能次次命中攻击,那岂不是说明我们走的每一步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这个推论宁青玄很难接受也很受伤:“那我们还走什么啊,去了也找不到什么有用线索还被人再次攻击,他们怎么做到的次次预料到我们行动!”
“真是太亏了,晚生几十年,让人有时间算计!!”
看她抓狂,桓行之拉着她哄她:“青玄,不要气了,我们现在也知道他们目的和手段,可以有效避开。”
宁青玄还在气头上,甩开拉着的手:“什么目的,他们要解封魔域去找魔域跟着我们做什么。”
如果宴宁真是他们同族,那跟着她确实有用。
大家不再说话,宁青玄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忙闭嘴。
“好了,确定地点后我们分下队,我和宴师妹去雾影彰。”
不想和他一起,宴宁拒绝:“换一下,我不和你组队。”
道玄一噎,宁青玄立马跟上:“师姐,我们一起。”
“行之,你与宴师妹一队,我和青玄一组。”按下不快,道玄换个安排,“注意防范,以传音符联系。”
“好。”
毕竟行之比自己修为高,宁青玄也不反对,组队后跟着道玄走,还是在生他的气,不愿意喊他。
看她冷脸还和自己保持距离,道玄问:“青玄,怎么生气了?”
“你这样,我不该生气吗?”
知道她指的是宴宁的事,道玄无法解释也解释不了,只能向她保证:“等这些事处理完了,我会想办法找回忘记的过去,不管我能不能记起,我都不会让宴师妹受伤。”
他即使忘了师姐也是尽力护着师姐,这点青玄是知道的,但就是气,窗户纸都要捅破了结界一个掉头走一个忘前尘,将要圆满和合却乍然分崩,这怎么能不气?
可事已至此,也无他法。
“不是说你师尊也知道师姐身份嘛,还让你带来法宝灵药,怎么又让你如此?”
“目前这些还只是一种猜测,还需佐证。”
“那你现在对师姐什么感觉?”
道玄沉默片刻,涩然开口:“怜惜,愧疚,心疼。”
还有一点他没说,每每心动之时心里便会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痛,脑子也如电击。
师兄也是受害者,宁青玄不再怪罪,而是哀叹起来:“这都什么事啊。气死了。”
“别烦,等到这事结束后就有精力解决这事。”
想到方才推论,宁青玄仍然心塞:“师兄,是不是还有种可能我们漏了,并不一定是他们料到我们所走的每一步,而是他们当中有人过于熟悉我们乃至窃听监督我们。”
时隔多日,她终于喊自己师兄了,道玄欢欣,舒展眉宇,附和道:“是有这种可能。”
“不会是我清和门的人,我和芈乐师姐一直盯着我师门上下都排查过,只有来打探我清和门消息的人没有向外传递消息的人。”说到这,她也烦,“那些借着由头来打探消息的,兴许也有他们的人,但没有理由我们又不能抓人。”
宴宁昏迷那七天,道玄也在清和门,跟着排查,确实没有叛徒。不是清和门,又和他们关系密切的人不外出他们各自师门及石南观鹤李元机等人。
没有佐证没有线索,道玄暂且按下不表。
嘴上只是应付一句眼神提示青玄藏话收敛:“不要急,我们继续找下去,会有线索。”
收到暗示的青玄秒懂,还是保持烦躁语气:“烦死了,我们去看看雾影彰,希望它复杂地形上能保留点痕迹。”
另一侧。
“阿宁,师兄他不是有意对你冷淡,他记不清你了,对你的印象变得很模糊,他被下了药或是中了咒。”
“那他没受伤吧?”
“没有。”
“这就好。”
宴宁放下心:“他没事就好。”
“可你们……”
咽下心酸,宴宁微笑:“先解决眼下的事,其余的事放在后面。”
也罢,只能这样,也还好这样,分得清轻重缓急,只是到底委屈了他们。
得尽快解决这事,让师兄阿宁早日恢复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