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还是头痛,迷瞪中道玄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努力去想,想不起来。
究竟是什么呢?
想不起来,只有心痛,还带有一些隐晦的恼怒怨恨?
生谁的气怨的事谁又为何心痛?
记忆像是断片,想不起看不清。
“清源,你好些没?”
听到有人喊他,道玄立马起身迎人,见到来人,心中闪过一丝不耐,脸上还是保持恭敬神态:“师叔。”
看他神色正常,副教主故意提出带他出门:“既然青玄提出退婚,那婚书自然也是要换回的,走,我们去清和门。”
“是。”
二人带着婚书来到清和门,巧的是,桓慈蕴带着桓行之来正式提亲,两拔人在门口相遇。
“师兄。”桓行之看到道玄,热情地跑过去打招呼,“后面托你追的那个人捉到没有。”
“蛇岛蛇十一,有嫌疑没证据,送回蛇岛暗中监督。”
本也没抱希望,桓行之不再提这茬:“我们快进去看青玄阿宁吧。”
阿宁?道玄的心猛然一抽。
注意到他神情的桓行之还想再问却听得一声怒斥:“行之,怎么没大没小。”
桓行之这才意识到方才忘了向道玄身边的人行礼问好,忙补上:“是我失礼,见过真人,望真人见谅。”
一直注视桓行之的末苍竟然失语,定定看着英姿勃发的少年,桓慈蕴见状清咳一声,末苍才反应过来,露出和缓亲切笑容:“少宫主长得越发利落了。”
“有什么话进门在说,站在这大门口多碍眼。”桓慈蕴催促大家进门。
宁朱子带着人设宴迎接。
“先前是我唐突,没有正式提亲就高声喧哗,请原谅我的失礼。”桓慈蕴行礼致歉,同时让人放下提亲礼,“眼下我带犬子来向宁少主正式提亲,还望真人应允。”
宁朱子不应允也不拒绝,神色淡然:“桓宫主太破费了,这么多礼品我清和门都要放不下了。”
“原就是我们不对,多备些礼也是应该的,我还恨我幻花宫底蕴不足委屈了宁少主。”
宁朱子不接这茬,笑着引人入座。
察觉到她的冷淡,末苍帮忙说话:“前天听青玄说要退婚,我让清源找出婚书,我们退还婚书,刚好可以重新婚娶。”
没想到同尘教动作这么快,宁朱子有些无奈:“婚才退完立马又结亲,到底不好看。”
“弟妹,你想反了,正是要快些定亲才不会有闲言碎语影响青玄声誉。”末苍反驳,“青玄已经当众说退婚了拖着不提亲才不合礼仪,他们一路走来大家也都看着,知道他们情投意合,对这种事都是祝福为主,不会多想的。”
不会多想?消息肯定传满天了,可确实是青玄率先说退婚的,宁朱子气闷也无法,看在青玄确实中意桓行之的份上,宁朱子勉强同意:“那就先退还婚书,重拟婚约交互生辰再正式订婚。”
“多谢宁真人。”桓慈蕴道谢并奉上婚书,末苍也跟着退还道玄婚书。
一退一还中,婚约解除,婚约缔结。
“聘礼方面可有要求?我们选定日子再来正式定亲?”
“不用再多聘礼了,你带来的这些已经足够,不用聘礼,到时直接签婚书。”宁朱子让芈乐找来历书,查阅良辰吉日,“嗯?这个月历只有今天最宜婚嫁。”
“那不如今天提亲定亲一起定下。”
“不可。”一直默默听着的道玄拒绝师叔提议,“婚约嫁娶从来都是先提亲再定亲,择日成婚,退婚已经没走正常流程,再次结亲不走正常流程让青玄日后如何做人。”
被顶撞的末苍脸色一白:“我还以为当下少年人都不在意礼法,不过这个月也快完了,下个月也有合适日子可以提亲。”
“清源君说的是,我们不急,先提亲再定亲,流程是要走的。”桓慈蕴接过话茬,“今天就先提亲,等到合适日子了我们再定亲再大摆宴席。还需要什么,请宁真人别见外,尽管提。”
“没什么了,今日婚书互换,七天后正式定亲,至于婚期,青玄行之都还小,再等上一等吧。”
“也行,等行之正式获得道号再说。”桓慈蕴提起青玄,“宁少主要是有什么要求的话也尽管提。”
“去,把青玄叫来。”看她提青玄,宁朱子催人去喊,“顺便也把宴宁喊来。”
来的只有青玄,行礼入座后,桓慈蕴又问:“宁少主似乎精神不太好,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宴宁呢?”看宴宁没来,宁朱子问起芈乐,“大小姐不在房间,没有找到她。”
宁朱子蹙眉,想要起身寻人又碍于有外人在场,只好作罢。
“师姐不在房间那她是出门了吗?”
“近日无人外出。”
宁青玄还想再问但又有外人在场,只能按下话头,却是桓慈蕴善解人意:“这是家宴,没关系的,宁少主轻快些,想找宴少主就去吧。”
宁青玄行礼离席,才起身就看到宴宁脸色苍白,忙飞奔过去扶住她:“师姐,怎么了?”
“阿宁,你伤还没好吗?怎么如此憔悴。”桓行之也起身走来。
“没事。”
宁青玄搭上她的脉搏:“脉象如此虚弱,灵力几乎亏空,我去找医修。”
宴宁看到有外人在,拉住她的手,在二人陪同下入了席,向外人行礼致歉:“见过桓宫主,副教主,非常抱歉,我来晚了。”
“没什么,宴少主这是怎么了?”
“一点小问题,无足挂齿。”
她不说,桓慈蕴自然也不会再问,宁朱子看她脸色不好让她回去休息,宴宁看道案上的婚书,笑着摇头:“我没事的,青玄提亲,作为长姐,我也理应在场。”
说到婚书,宴宁看向道玄,后者也看着她,似乎是在哪里见过,哦,是青玄长姐宴少主。
头,有点痛,心,也有点痛,莫名其妙却又合理?
这矛盾又陌生的情感让道玄一时迷惑,移开眼不去看她却又忍不住不看她,眼神错乱又慌张。
这是什么眼神,看到师姐憔悴成这样,师兄怎么不闻不问?宁青玄生气拉下脸:“师兄,师姐病了,你有丹药吗?”
道玄掏出丹药用术法递给她。
还真的不闻不问,宁青玄气到了,想问话人被宁朱子夺去话头:“你把生辰写下来给行之。”
宁青玄只能先暂时放下这茬,低头写生辰,然后交予桓行之,后者也写下生辰,二人交换,双双脸红,低下头去。
见此情形,末苍感慨:“要是青山师兄也能看到的话多好。”
提及宴青山,宁朱子黯然,宁青玄感伤。
“若是顺利的话,我爹应该能参加青玄婚礼。”
此话一出,众人惊愕。
“师姐……”宁青玄不可置信地张大嘴,“真的吗?”
宁朱子一脸错愕,想问又不敢问。道玄桓行之夜市欣喜之色露于言表,只有末苍,桓慈蕴又惊又惧,不敢显露,只好竭力维持着面上表情,一齐望向宴宁。
“那可真是太好了,正好今天提亲,我们也去看看他。”怕这话太明显,桓慈蕴找理由,“要是有什么需要帮衬的,我们也好出手。”
“多谢,暂时不用,眼下法阵还在运转,不宜见人。”
众人再没宴会交谈的欲望,匆匆寒暄几句后,末苍桓慈蕴识趣告别。
外人走后,宁青玄起身就要去和光殿看宴青山被宴宁拉住:“青玄,再等一等,眼下还不行。”
宁朱子拖过宴宁的手,看她灵力虚空内伤严重,忙给她渡力疗伤:“怎么伤成这样,需要灵力让我们来就行了,你爹怎么回事?”
灵力亏空又守了整晚和光殿的宴宁有些乏了:“我晚点再说,这次请听我的,先不要去和光殿看爹,等时机到了我会和你们说,抱歉,我现在有些乏了,先回去休息一下。”
“要封锁消息吗?”
“不用。”
“师姐,我送你。”
宁青玄搀起宴宁,送她回房,路上,她好几次都想开口,但次次都压下。
“青玄,过些天我再给你解释。”知道她憋的厉害,宴宁宽慰她。
“好,都听师姐的,师姐身子虚了好多,要注意身体。”怕她怪师兄冷淡,宁青玄给他找补,“今天毕竟有外人在场,师兄也不好太过表露什么,回去我就找他。”
“不用了。他……”
宴宁顿住,没有再说,宁青玄也没接话,二人各有心思,齐齐沉默,回到房间,宴宁躺下,闭上眼睛后才低声补充:“不用找他,我和他……”
就此了结再无可能的话说不出口,光是想想都心疼,可确实不能再有往来,话说不出口,被子下的手紧紧握紧,以此来平复心中波涛,强忍酸疼,淡淡道:“顺其自然。”
顺什么自然,马上都要在一起了还顺……
宁青玄没接话,看到师姐苍白的脸紧蹙眉宇,连声音都带有微不可查的颤栗,宁青玄还有什么不明白,师姐肯定是接到命令了。
气愤的她去找宁朱子。
“娘,为什么要让师姐忘情?她从未做错什么事为何要受此惩罚?”宁青玄抱不平,“如果情欲是欲望,那亲友之爱同袍之义是不是欲望?欲望就一定是错的吗?人活于世怎么可能没欲望,为什么不选择疏导控制反而断绝欲望,灭人欲是不公平且不合理的。”
宁朱子不与她争:“你说的都对,这样做确实有薄亏欠阿宁。”
“那为什么还要这样,师姐道心坚固,行侠仗义,不会因情废道。”
“青玄,阿宁也是我女儿,我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她是怎么样的人为娘也清楚,我也不忍她受折磨。”宁朱子无奈吐露部分心声,“可为娘不止是你们的娘,也是修到半仙的凌月真人,清和门代门主,要为清和门负责也要为修真界负责。”
“可这样委屈强迫她人的懒政就能负得了责吗?”
“负不了,但可以降低风险。没有人能掌控一切,能做的只是最大成都上规避保护,必要时也只能做抉择做取舍。”
宁青玄不愿接受,听到抉择取舍更是泪奔,飙着泪控诉:“可一切都还好好的,大家都还没有事,凭什么要委屈师姐,以后要真有什么,是不是还得牺牲她,凭什么!我不许,她是我姐姐,我一定会拦着你们。”
牺牲阿宁?宁朱子心头一颤,泪湿眼眶,在眼泪流出前她强逼回去,伸出手给她擦泪被青玄侧身一躲,含泪的眼睛愤懑地望着她。
“在远近亲疏面前确实好做选择,但每个人也有自己的立场和责任,无妨,你保护阿宁,我保护你们。”
可娘明明不让师姐动情?宁青玄不解。
“我是让阿宁忘情,但我不会牺牲她。”宁朱子保证,“更不会让别人伤害她,但在事情尚未清晰结束前我不会收回忘情命令。”
宁青玄不懂。
门外的宴宁懂了,猜到青玄会去找娘要说法,怕二人起冲突,宴宁忙起身赶来听到这番谈话。
青玄,谢谢你,娘,我理解。
整理好情绪后,宴宁敛了气息来到和光殿,很好,确实没有人来。
她缓步走近,停在大殿中央的水晶棺前,冲棺中喊了声爹。
棺中人紧闭双眸脸色苍白,回应不了。
宴宁也不期望他的回应,她检查法阵后再次完善法阵,设置完法阵她回到棺前,看着棺中沉睡的人,轻声低诉:“爹,我好想你。”
自从和娘聊过后,她生病归生病,伤心归伤心,脑子没有停下来过,一直在想,终于想通。
大概率她不是穿书,是回魂。
十年前,爹受伤后她出门查线索找到线索,应该和魔族有关,和娘沟通不畅,占卜,剖魂轮回,留下的魂体脆弱需要时时闭关调养,等到魂体死亡召回轮回在外的命魂。
在此期间,魂体常常恶意针对青玄应该是怀疑青玄身份有问题想要验证但无法只好处处针对。
大概是这样,顺序有变化,细节可能有差错,但这些信息结合现在遇到的一切和异世命魂的生活来看,是对得上的。
没有原主,她自己就是原主。
但自己如何剖魂,又怎么轮回到异世还是个问题?自己的记忆也有问题,娘说了真话,但也只是部分真话。
无论无何,知道得比以前多了,是件好事,自己是真的有爹娘妹妹的,更是好事。
病了一天的宴宁露出真切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