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门，强光照在我身上。
我眯着眼，屏住呼吸走了进去。
我看见解剖室内摆放两张操作台，前面还放着一个夹着手机的架子。
上面，正显示的是直播画面，在线人数高达十万。
“主角来了！主角来了！他会选谁生？选谁死呢？”
我看见赵小牧和苏梅被绑在上面，昏迷不醒。
“终于等到你啦，伟松哥哥。”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我惊愕的回头！
漆黑的角落走出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
她居然，是李木木？！
01
赵小牧发现我就在附近，脸色一白，连忙拉着刘泽逃出大门。
我还没缓过来，想要追出去质问赵小牧刚才的话，被苏梅一把拉住。
“伟松！发生什么事了？”
我胸脯剧烈起伏着，胸腔那团气，真的快要将我憋死！
我看着苏梅，试图平稳自己情绪。
苏梅以为我不舒服，一直用手给我顺背。
“快告诉我究竟怎么了？！”
我们的号到了，苏梅也开始急了。
“算了，先领证再说吧。”
她焦急的拉着我的手往窗口走。
我停下脚步，面如土色的将苏梅拉了回来，满眼悲伤的看着苏梅。
周围拿证的人纷纷好奇的看着我们。
“要不今天就算了吧，我们改天再来办证。”
苏梅先是一愣，眼眶微微发红，开始酝酿两挂晶莹的泪水，仓促低下头，唇角微微下垂，不解又生气的问道：“什么意思？”
我鼓起勇气，双眼望着苏梅，没有任何犹豫。
“苏梅，我欠你的确实很多，我以为我们能回到五年前，但是我没法骗自己，这五年来发生太多事，有很多事情也改变了。”
“就像，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终有一天要面对死亡，但还是每天都会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一样，这五年来，我的生活已经变了……”
“我不听！”苏梅哭着抱着我，拉着我的手不放，歇斯底里：“我不听！不是说好了吗？为什么骗我？即便是骗，为什么不继续骗下去！为什么现在才来后悔！”
苏梅对我彻底的坦白，在这一刹那全部崩溃了。
她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眼光，疯狂地绝望地喊叫。
我意识到自己错了，错在不该在这个时候打苏梅想要结婚的脸；错在不该挽留苏梅又不珍惜。
可我不想再欺骗自己，欺骗苏梅。
苏梅跪跌在地上，双手狠狠地握住胸口，力度之大，以至于指节发白。
她现在，似乎恨不得将自己心脏捏碎。
“苏梅，我错了，别这样折磨自己好不好？我们先回家……”
我试图拉起苏梅，但我发现我错了，苏梅已经不受控制的哭泣着。
周围的人纷纷投来责备的目光。
门口保安大爷也走过来训斥我道：“多好的姑娘啊！你不爱也不该答应人家来这，又当着所有人面羞辱人家，做男人得有责任心！”
一旁的大妈也纷纷指责我：“就是！小伙子不地道。人家高高兴兴来和你拿证，你说翻脸就翻脸，说不拿就不拿，有没有想过这姑娘该有多没面子呢？”
身后一对情侣也来凑热闹说道：“好可怜，咱们可别像他们一样。”
此刻，我被千夫所指一样指指点点。
但我不在乎，我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苏梅……你怨我可以，但是，咱们今天，先回家好吗？我们再约一个时间过来。”
苏梅空洞的睁开眼睛，看了我许久，将手伸到我掌心。
“好，我们回家。”
在众人讨伐的目光下，我带着苏梅离开了这里。
第二天，我一脸疲倦的回到办公室，发现赵小牧没来上班。
我问了问一旁的同事大鹏，他却说：“小牧昨天去领导办公室谈话了，说想调离这里。”
“她人呢？今天怎么没来？”
“嗯？有啊，她在解剖室，待了好久。”
我呆住了，赵小牧就这么不想见我？逃避我吗？
我迅速跑到她工作的地方。
透过门上的窗户，赵小牧穿着白大褂，坐在一具尸体旁，眼神呆滞的看向天花板。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赵小牧看见我，表情变得很微妙。
“我在工作，你进来不太好吧？”
“我有话问你，现在。”
“我没时间。”
“我就问你一句，孩子？是不是我的？”
赵小牧看着我，唇角微微下垂，良久才从嘴里吐出一句话：“是！但又如何？一切都回不去了。”
02
解剖床上，躺着一具男尸。
赵小牧曾经说过，她很喜欢待在尸体旁边，把一切心事都告诉尸体。
因为尸体不会说话，但能替她永远保守秘密。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这孩子我也有份不是吗？”
我抓住赵小牧手腕，逼近她，胸腔不受控制的剧烈起伏，双眼发红：“为什么瞒着我？”
我生气的质问赵小牧，被她打断。
她冷漠的看着我，犀利的说道：“告诉你又如何？你会和苏梅分手？和我在一起？你割舍的了对她五年的执着吗？”
“我住院的时候，你又在哪？”
“我差点死在莫子宁手里的时候，你又在哪？”
我情绪渐渐失控，咬牙切齿道：“就因为这样？你就瞒着我？让我成为千古罪人？你凭什么否定我不会对你负责？”
“我承认，分手后，我后悔了！苏梅忽然出现让我方寸已乱，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如何抉择…..我一时之间也蒙了。”
“我又去你门口想要进去，但是我看见你父母，你相亲对象围着你，有说有笑，我知道我的出现只会给你添堵。”
“那个时候，我正好听到刘泽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所以，我以为……我以为…..”
我说着说着自己都泄气了。
“是你和我说分手，我有什么权利告诉你？不是给你我添堵？既然是意外，就不该存在。”赵小牧忽然眼眶湿润，眼泪滴落下来，就像刀子一样，让我的心骤然一缩，将她紧紧拥抱在怀里。
“对不起…….”赵小牧将我推远，又被我拉回来。
一旁的尸体安静的躺在解剖床上，一动不动。
赵小牧哭着推开我，捂着脸难受的说道：“回不去了，苏梅姐等了你那么久，她在赵家村的遭遇是多么可怜，她需要你，你要好好待她！不要辜负她！”
我哽咽的靠近她，抱着她低声解释：“我和苏梅没有拿证。那天，你走后，我也走了。我没法和她拿证，你懂吗？我心里有你！我没法和她在一块了！”
赵小牧惊愕的看着我，摇头道：“什么？你没有和苏梅姐拿证？那苏梅姐怎么办！你也要像五年前那样辜负她吗？”
我一时语塞，松开赵小牧的手，久久不知如何回应。
赵小牧失望的转身背对着我：“你连自己的感情都没法直面面对，怎么给我答案？你回去吧，回到苏梅姐身边。”
我失魂落魄的走出去，手机忽然响起。
是苏梅的电话。
“喂？”
电话那头、苏梅很平静的说道：“伟松，今晚回家吃饭吗？我有事和你说。”
“好……”
我挂掉电话，看了一眼玻璃门后的赵小牧。
她同样看向我，眼眶湿润。
晚上回到家后，苏梅已经摆满一桌我爱吃的菜。
还开了一瓶红酒。
她像往常一样，替我脱掉鞋子和外套，笑意盈盈的拉着我坐在椅子上。
“都是你爱吃的，快吃吧。”
我一脸阴郁的应了一声，像个没有灵魂的机器人一样，夹起一块青椒肉丝塞进嘴里，味同嚼蜡。
苏梅倒了一杯酒，举起酒杯，微笑的看着我：“祝你生日快乐，亲爱的。”
我微微抬头，只见她从厨房端出一个蛋糕，上面插满蜡烛。
“许个愿吧。”
原来，今天是我生日。
我昂起头闷了整整一杯红酒。
“苏梅……”
“先别说话！先吹蜡烛吧！”
苏梅打断我的话，举起蛋糕，眼圈通红的看着我。
我微微一愣，听她的话，吹灭蜡烛。
苏梅才恢复笑意，笑着说道：“许个愿吧。”
“嗯。”
“许了什么愿？”
“我不记得了……”
一想到，今夜将会是我们最后一次在一起吃饭，我没有立马表现自己内心，而狼吞虎咽的吃着菜，嘴里不停赞许：“手艺不错！以后不用担心你饿肚子了。”
苏梅一脸宠溺的看着我，微微抿了一口红酒。
吃完饭后，我主动收拾碗筷，打扫卫生。
等我走出客厅，苏梅从身后揽着我腰间，她的发丝散发阵阵清香。
我转过身来，双手搭在她肩膀上，望着她。
苏梅凑上来，闭着眼想要等我回应。
03
我微微松开她的手，认真看着她说道：“苏梅，我有话想和你说。”
苏梅眼神闪躲，一把松开我，走进厨房。
“我给你切点水果吧。”
我跟在她身后，说道：“苏梅，你听我说……”
苏梅眼神慌乱，又转身走出厨房往房间走。
“我困了，有什么明天再说吧。”
“苏梅！有些事！迟早要面对的！”我一把拉住苏梅，将她依依不舍的拥入怀中。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努力过，但是我没法再继续这样欺骗自己，欺骗你。”
苏梅在我怀里挣扎：“我不想听！不想听！”
说着说着，苏梅伸手捶打我胸腔，一下又一下，渐渐手腕越发无力落在我肩膀上。
“我只是想和你白头到老，难道有错吗？一直以来，我都在你背后，当你的贤内助，生病自己看医生，产检也是自己一个人去，我为你付出所有，难道不值得你一张证书？”
我无言以对，无论我如何选择，都会伤害其中一个真心爱我的女人。
“苏梅，你知道，我已经很努力去寻找过去的感觉，但是，我尽力了。”
“人，是会变的。”
“为了补偿你，房子、车子和我所有存款，我都愿意给你。”
苏梅哭的眼睛都红肿了，怨恨的看着我。
“你以为，这些能弥补我失去的东西？！”
“你以为，我在意的是这些？”
“对不起，我只有这些可以弥补你了。”
苏梅冷哼一声，松开紧握我手臂的手，颓然坐在沙发上。
“我去单位宿舍住着先，等你相通了，再见面吧。”我无法面对苏梅那幅可怜的样子，抓起几件换洗衣服塞进胶袋里，头也不回的转身逃出家门。
这几天，我一直住在单位宿舍。
这天，沉默了几天的苏梅忽然发了短信给我。
大概意思是她想通了，希望我回家好好谈谈。
我依旧犹犹豫豫，迟迟没有回复。
因为一旦回复，就意味着一切都结束了。
同事们都猜到什么事，因为赵小牧这几天也没来上班。
直到一周后，大家开始感觉到不妥。
赵小牧不是一个不打招呼就直接旷工的人。
大家开始议论赵小牧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听着他们的假设，我的心越发不安、越发着急的打电话、发信息，但赵小牧都没回复我。
意识到不对劲的我，迅速回到小区。
赵小牧曾经告诉我，备用钥匙放在垫子下面。
我找到后，回头看了看自己家紧闭的大门，苏梅的鞋依旧在门外鞋柜上。
我扭头用备用钥匙打开赵小牧房子，里面漆黑一片。
“赵小牧？”
无人应答。
房间也没有人在。
“到底去哪了？”
我低头关上门，转身走到自己家门。
脚下门缝，透出一丝光亮。
我深吸一口气，扭动门把。
玄关灯开着，客厅昏暗一片。
月光透在落地窗上，洒下无数光和影。
苏梅，并不在家。
我余光瞟见，桌上放着苏梅的手机。
“她也去哪了？”
我正要拿起手机，看见压在手机上的一个信封。
打开一看，我顿时傻眼了，全身血液凝滞。
信封里有两张照片，一张是苏梅，另外一张是赵小牧。
她们二人，分别被绑在操作台上，胸口处血肉模糊，但看得见上面刻着飞鸟图案。
照片上的她们，二人双目紧闭的躺着上面。
我呆在原地，身体就像被钉住一样，无法动弹。
就连心脏，也骤然一紧。
我将照片翻来覆去，焦虑的拨打赵小牧和苏梅其他的手机号码，依旧没人接听。
我焦急万分，心里的预想越发不安，步履蹒跚，险些站不稳。
苏梅和赵小牧难道是同时失踪？
“叮！”
我迅速拿起苏梅手机看，心头一片恐慌，瞳孔骤然放大。
这是死去莫子宁的手机号码，发来的一条信息。
“游戏还没结束，不想两个都失去的话，就来华心医院旧院址二楼妇产科2号手术室。”
04
夜深深，路灯稀稀疏疏散发暗黄色的光芒。
我来到华心医院旧楼前，昂头望着漆黑无边的楼顶。
华心医院……是五年前，张小青和苏梅曾经住过院的旧址。
后来搬到新院区，旧医院这栋楼就空了。
张小青坠楼失踪后，我们一直找不到她任何痕迹。
我忽然产生一个假设：张小青难道一直潜伏在我生活？趁机绑架了赵小牧和苏梅？
若是张小青还活着，莫子宁的复仇又有何意义？
翻过围栏，我走到玻璃门旁边的楼道，跑上二楼。
昏暗的走廊上，月光透过布满蜘蛛网的窗户斑驳落在地板上。
我拿着铁棍，小心翼翼的往灯光方向走去。
越是靠近2号手术室，我的脚步就越发急促，心脏异常加速。
“嘎叽！”
我小心翼翼推开手术门，被映入眼帘的画面震惊到了。
两台解剖床上，赵小牧与苏梅分别躺在上面，双目紧闭。
我看见，她们二人胸腔上一片红色，脸上毫无血色。
我呆楞在原地，杵着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我跑到她们身边，颤颤巍巍的用手指探呼吸。
她们二人均呼出微弱的呼吸声。
幸运的是，她们都还活着！
诡异的是，她们二人被置于这样危险的境地，在解剖床中间摆放着一台手机。
上面显示着直播画面，在线人数高达十万。
我愤怒的盯着屏幕上的留言，气的浑身发抖。
“这个就是凶手吧！好刺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好无聊，我居然在线追密室逃生。”
“某音开启了小剧场模式，好好看！”
“伤口，是特效化妆吧，好逼真啊！”
“两个女主也是幸苦，一动不动躺了几小时。”
“按照剧本，我觉得男主会选短发那个女生。”
“附议！我也觉得！”
“就是，旧爱哪有新欢好呢？”
我生气的想要关掉直播，却发现手机上的按钮被粘上强力胶。
于是我朝着直播间的人大喊：“报警！快！这不是游戏，是真的有人绑架啦！快报警！”
很快，新的一轮评论刷出来了。
“报警？真的假的？连台词都那么逼真。”
“演技不错，我差点就掏出手机报警了。”
呸！一群见死不救的家伙！
我生气的砸掉手机，寻思还是先救人要紧！
在我抽出腰间小刀割开绳子的时候，忽然两眼一黑，失去意识。
再次醒来，我被绑在椅子上坐在手机直播中间。
“等你好久了，伟松哥哥。”
我惊愕的抬头。
漆黑中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李木木。
“李医生？”我不可置信的看着李木木一脸微笑的走出来，站在我面前。
被我打掉的手机重新架起来了。
“伟松哥哥，今天三个爱你的女人都在这，可惜啊，你必须做出选择，到底谁生？谁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