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海皱了皱眉，直接瞪着唐霖，“你不急我急，赶紧痛快了，可别再来骚扰我！”
唐霖只是轻叹一声，从屁股下抽走马扎，然后索性坐在何小海的旁边，靠着冰冷的铁皮栏杆。
夜风刮过，带来一丝丝凉意，却无法平息心里的烦躁。
“谁让你杀我的……”
唐霖的声音慢慢地消失在风中，沉默又在他们之间弥漫开来。
何小海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不是说了，能和你说早就告诉你了。”
但随后他的话锋一转，轻轻地道，“其实这种事你自己查查就知道了，干嘛要问出来？”
唐霖没立即回应，只是盯着何小海沉默片刻，思绪在脑海里纠缠，然后突然开口，片刻就找到了答案，“司徒雨泽的干爹？”
何小海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唐霖长叹一声，自己早该知道，之前大伯提起二十多年前的司徒，结合何小海报告上的养父司徒荣幸，很快就能得出结论。
两人的年代差距并不长，很明显是一个时代的人物。
早该想到，二十年前和牛爷血拼的组织，也就是司徒雨泽口中的“黄河鬼面”，掌门人就是同一个人——司徒荣幸。
但是自己和司徒荣幸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做掉一个和他没关系的大学生？
答案只有一个，司徒荣幸的幕后之人是王家父子，或是两人现在是合作关系。
何小海的身体以一个不甚优雅的方式从地板上弹了起来，他身体微微前倾，手掌快速拍击在自己的后方，扬起的灰尘在夜色中显得颇为扎眼。
他的嗓音带着难掩的不耐：“还有事儿吗，没事我明天还得开早班呢。”
唐霖看了他一眼说道：“冯少天，松江的冯少天你认识吗？”
何小海的眉头微微皱起，对冯少天这个名字显得无比陌生。
他摇了摇头：“没听过……”
唐霖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他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从怀中拿起那张白凝雪给的照片，递给了何小海。
何小海接过照片，看着照片里有些叛逆的男孩，却是还是从记忆里找到了这张脸。
那时他带着恐惧和不甘……
何小海缓缓说：“我见过，之前他们让我去松江的看守所里探监，在此前还让我去他们家里取一张照片……”
唐霖的声音在微风中带着一丝严肃，他盯着何小海，问道：“什么照片。”
何小海没想到唐霖表情一下子变得这么严肃，随口回答：“全家福啊……”
话语中似乎带着一丝疑惑，“我当时也觉得挺莫名其妙的，不过也只是透过玻璃给他看看，心里留个念想吧……”
何小海突然眼神中闪过一丝好奇，他轻轻一笑，随口问道：“怎么，他现在怎么样了，判了几年？”
唐霖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他的眼神直视着何小海，没有一丝的回避，“他死了……”
“这么快就判了？”
“犯了什么罪啊？”
何小海的脸上却没有露出太多的惊讶，或是说他压根没有往别的地方想过。
生与死，对他们这种每天呆在暗无天日牢房的犯人，差距并不大。
唐霖的目光在何小海的脸上流转，他皱起眉头，朝何小海要了另一瓶啤酒。
这次，他没有犹豫，直接把450毫升的啤酒一口气全都灌进肚子里。
酒液冲刷过的喉咙传来的寒意，让他眉头微微一皱，他苦笑着摇头，道：“没判，死了……死在了一个警察局长的面前。”
何小海沉默了，他手中的空瓶子映着月光，他的眼睛盯着那个本没有光泽的玻璃瓶，似乎在看着一个远方的、自己永远无法触及的世界。
他的脸色变得沉重，久久不能自己。
终于，何小海开口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那……那个警察局长一定是个好警察吧？”
他的眼神在微光中显得有些迷茫，何小海并不是一个善于掩饰情绪的人，他的表情都写在了脸上。
他很清楚这是黑社会的惯用手段，糖衣炮弹，威胁恐吓都没用，他们就会想尽办法拉这个领导下台，不过这一次代价却是一条人命。
唐霖默然良久，点了点头，叹息道：“或许吧……”
正当两人的对话中充满沉重的气氛时，天台的铁门突然被人轻轻推开。
门缝间透出一丝光线，勾勒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她手中还握着一颗半吃的糖果，两条精致的辫子在夜风中飘动，眼眶里还带着些许睡意，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
揉着眼睛，朝着何小海走了过来，清脆的声音打破了之前的沉寂：“哥，你怎么还不睡觉啊，有客人，啊？”
说话间，她的手指朝唐霖所在的方向微微一指，有些羞涩。
唐霖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眼睛里闪烁着光，他走过去，轻轻地捏了一下小姑娘肥嘟嘟的脸蛋。
笑着对何小海说：“好可爱啊，这是你妹妹吗？”
小女孩似乎有些怕生，一下子躲到何小海的身后，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角，一脸惊恐地指着唐霖。
小声问：“哥，这个怪人是谁啊？”她的语气中充满了稚气，让人忍俊不禁。
何小海无奈地笑了笑，他把手放在小女孩的肩上，安抚道：“别怕，这是哥的朋友。”
然后，他转向唐霖，解释道：“这是郁墨的妹妹郁畅。”那份对小女孩的溺爱和保护之情，让他这个铁汉的话语变得更加柔和。
郁畅紧握何小海的衣角，那纤细的手指里透出倔强。
她仰头看着何小海，眼神明亮，像星星一样闪烁：“我不是什么人的妹妹，我就是你的妹妹郁畅……”那声音纯真而坚定，像清澈的溪水在石子上的回响。
唐霖看着两兄妹感情那么好，他这一个外人在场倒显得有些尴尬。
他嘴角抽了抽，朝着何小海摆了摆手，“时间不早了，我也差不多该告辞了……”
何小海再看向唐霖时，又恢复之前冷淡的表情，与刚才的温柔形成强烈反差，像冷冽的冬夜。
来一句拜拜都懒得说，直接点头“恩”了一声，更别说起来送送唐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