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昭月进到厢房,史大娘子感激地抓住她的手,“郡主,谢谢你。若不是你,陆月就要和王大娘家的郎君那样,回不来了。”
“王大娘家的孩子也丢了。”安昭月当初与史大娘子分头寻找,所以不知道此事。
史大娘子点点头,“是的,她家郎君和陆月交好,是一起丢的。”
陆月激动道,“郡主娘娘,求你救救何源,他是为了救我,才被一起抓去的。”
他毕竟是个孩子,话未说完,就哭了起来。“都是我没用,连累了他。”
史大娘子抱住她,也忍不住跟着哭了起来。
哭出来就好了,安昭月没有打断他们。
史大娘子哭完,二娘子递给她盒饭,二娘子依旧一身红装,画着最流行的桃花妆,笑骂,“大好的日子,哭什么,三娘子听说小郎君找回来了,去熬的粥,赶紧让小郎君暖暖胃。”
史大娘子接过粥碗,一口一口喂给陆月。
“有娘亲陪着真好。”安昭月自小母亲去世,从未感受过母爱。
言离辰看着这温馨的画面,儿时他总是生活在死亡的阴影里。
现在想来,或许不单单是钱贵妃要他死,他的父皇,何尝不想杀死他。
那些经历他都模糊了,只记得五岁那年,他住的宫殿起了一场无名大火。
最爱他的奶娘为救他而死,没有安慰,没有陪伴,只是自那天起,他的童年结束了。
母亲给他安排了各种逃生的训练,泅水,火场逃生,攀爬。一切可能会害到他的因素,都要进行逃生的训练,直到他能逃脱为止。
母亲总有很多公务要忙,他在夜以继日的逃生中度过,直到被设计卖到了边境,遇到了安昭月。
“你说对吧?”安昭月看向言离辰。
他早过了嫉妒的年龄,所以可以轻松地露出笑容,应和安昭月,“嗯。”
陆月哭完,才开始断断续续讲述事情的经过。
“我与何源一起回家,走到小巷,一群人便围住了我们,本来,何源是跑走了的,看到我摔倒了,回头来救我,当时我脑袋磕了个大包,意识都有些模糊,隐隐约约记得有人将他敲晕,在路上,隐约听到他说要去大牢杀一个人。”
去大牢杀人。“你可还听到什么?”
“马车夫似乎叫他王华仁,我当时害怕,又昏昏沉沉,其他的实在记不得了。”陆月面带愧疚。
安昭月摸摸他的头,“你已经很棒了,我还要谢谢小郎君,帮了我大忙。”
王华仁,他应该说的是王黄门。
果然是他。
离开医馆,安昭月问向安甲,“审的怎么样了?”
“王黄门什么都招了。”安甲道,“他还招认了当初在树林纵火烧粮的也是他,他当时买了不少粮食,想要卖粮食赚钱。”
“果然如此。”安昭月点头。
安甲讶然,“将军早就知道了?”
“嗯。他无缘无故针对槿来客栈,我就知道必定是槿来客栈得罪他了。又加之军械库归他管,很好联想。”
安昭月望向远方,夕阳西下,的皇宫碧瓦上,洒在每一家青砖上,洒在开满大都城边的凤仙花上,美得不可方物。
京城的烈日比边塞的更耀眼,京城的城墙,比边塞的更辉煌。
这里什么都好,就连这里的人,也比边塞的人聪明,多颗七窍玲珑心。
“至少以前的将军,不会想这么多。”安甲看向安昭月,不知该为她高兴,还是伤心。
“以前不愿去想,吃了那么多亏,就算不想,也总有些经验。”
她转头,微微一笑,也许是日暮西沉,总带着一丝落寞,“那孩子呢?他抓那么多稚童做什么?”
安甲怒火中烧,“他说吃孩子的心会长生不老,所以……”
安甲说不下去了,同时,安昭月也陷入了沉默。
吃人心,她以为只有在志怪书中才会见到的桥段,竟然就出现在现实里,天子脚下。
“走吧。”她早就知道京城的腐朽,又有什么可失望的呢。
好在还有一个开明的皇帝,有一个锐意进取的继承人。
她就不会放弃。
“将军,王黄门还说他也不知道孩子在哪,只知道什么时候接头。”安甲厌恶地皱皱眉。
“什么时候。”
“今晚子时。”
皇宫里。
王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陈岳冷冷地看向他,“王海,这就是你办的好事,国师那边急着用料,朕给你三日时间,把药引子送来,否则,你也不必活了。”
“小人遵旨。”王海走出御书房,阳光刺的他眯起了双眼。
“好一个昭月郡主,不好好当他的大家闺秀,总是坏我好事。”
“干爹,陛下说不能动她。”
“她动不得,她身边的人,我还动不得。我记得国师府还有一孩子,今晚子时,你悄悄去将心取来。”
“是。”
王海抖了抖袖子,仿佛抖掉了一身的晦气,昂首阔步地朝自己的衙门走去。
“总该让她知道,有些东西动不得,也不是她能管的。”
“你不要跟着我了。”穆芊芊转头,怒瞪乔殃。
乔殃在她后面停下,塞给她一瓶药,“谢谢。”
他知道她如今不想见到自己,便也知趣地离开了。
穆芊芊张开手掌,是一瓶祛疤膏。
谁稀罕啊。
她攥紧了瓶子,终究没有丢出去。
只是快步往家里走去。
心中默默想着姚铭临死前,在她手上写下的字。
国师府门柳东三寸。
现在去挖,未免太过引人注目,不如今夜午时再去查看。
乔殃刚拐出巷子,便察觉到有人跟踪他。
那气息是那么熟悉,一时间,竟让人喘不过气。
他踉跄几步,险些跌倒。
“好久不见,乔殃。”
模模糊糊的视野里,是一张熟悉的花纹面具。
那人越走越近,露出一双墨黑色的双眸。
“你,怎么在这?”他浑身无力,扶住墙才能站稳,视线瞥到他身上的香囊,眼神一黯。
“真没想想到,你竟然没死,这么多年,是把规矩都忘了吗?”他随手解下香囊,上下抛着,怡然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