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安昭月听他没有说下去,转头回应他,望进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
“我想问你……”平日里再干脆利略,巧思善断的人,一遇到告白,怕都会忍不住瑟缩猜疑,像一瞬间成了结巴,吞吞吐吐说半句留三句,又是期望她猜到了嘴里含的三句,又是害怕她猜到了嘴里含的三句。
“嗯嗯,想问什么?”见他又停住了,难得见言离辰这么犹豫,倒让她升出了好奇心。
她双眸闪闪发光地看着自己,想起这些日子她对自己的不同寻常,言离辰决定赌一把。
他深吸口气,“阿姊,其实我……”
喜欢你三字还没说出口,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言一大喊道,“主子,您的换洗衣服和沐浴送过来了。”
言离辰险些被自己这一口气呛到,心里恼恨,“知道了,送进来吧。”
言一明显感觉自家主子心情不好,硬着头皮将水桶送了进去。
“你这月月钱没有了。”言离辰冷冷道。
言一,“……”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言一耷拉着脑袋,沮丧地走了出去。
男人心海底针。
安昭月轻笑,“人家给你送东西,你还扣他月钱。”
言离辰再次鼓足勇气,刚要开口,就被安昭月打断了,“快去洗漱吧,水要凉了。”
言离辰只好起身去洗漱。
他想今日可能不宜告白。
等到陈勉听到安昭月与言离辰成亲的消息,已经是第二日清晨。
他吩咐道,“给我传,我要让周国上下都知道这件事情。”
言离辰一定是还没有感受过流言蜚语的强大,他就不信言离辰曾经那么高傲的一个人,会受得住。
早晨安昭月从郡主府出门,听到了路上的流言蜚语。
“听说没有,我们昭月郡主就是厉害,不仅把齐国的小世子养成面首,还让他透露给了咱们周国齐国的军事机密,打赢了齐国。”
“郡主自然厉害,啧啧啧,这齐国小世子本来日后是要当太子的,竟然堕落到要去被女人玩弄。”
“也不知道小世子这小身板遭不遭受的住郡主。”
“遭不住也没办法,我可是听说他在齐国就没什么本事,到这可不是只能靠出卖故国和色相来换取从前的荣华富贵了。”
“哎,谁让齐国不要他了呢,不过这小世子长得是真不错,可惜被郡主捷足先登了。”
说言离辰坏话的,大多数都是女子,他们以前还对言离辰“宠爱”有加,如今便可以出口伤人。
安昭月攥紧了拳头,嫌烦了几人八卦的桌子。
她一剑指在一人的脖子上,“这些流言,都是听谁说的。”
女子花容失色,“我,我听我二姑说的。”
“你呢?”
“三大爷。”
“大表舅。”
七姑八爷的都在讨论,她攥紧手中的剑,心中怒火翻腾。
到底是谁?
“娘子。”安春唤。
“给钱。”她一口郁气堵在胸口,却找不到发泄口。
明明事实不是这样的。
她突然就想起了前世,那时候,言离辰已经在周国呆了四个年头,明明是一个被困于深宫的少年,却承受着所有人的恶意。
他们用言语刺伤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以此发泄心中的不满。
到底是怎样的罪大恶极,才会被千夫所指。
她好奇,到头来,还是对角落里的少年心软了。
少年被人堵在角落,蜷缩的身子似乎还没有一个蹴鞠大,明显的营养不良的身材被人一脚一脚踢打,仿佛下一刻就会散架。
他懦弱地不敢还手,任由他们欺辱打骂。
人群看着他的模样哄笑,“天生的贱种,说不定不是齐国国主的儿子,他娘与哪个野男人生的,否则怎么会被送来供咱们欺辱。”
“这张脸倒是漂亮,我那婆娘看他好看给了他个馒头,要我看,若是送到小倌里,能得不少钱。”
她本就说个路见不平的人,直接冲上去揍了这群畜生一顿。
至于她和他谁过什么?她早已忘却了。
若不是那张惊艳的容颜,她甚至记不起这件救人的小事。
只记得当时安春告诉了她他的身份,再后来,她便放他回了齐国。
她以为,这样懦弱的人,回去又能有什么威胁。
两国之间的恩怨,何必让一个少年承担,不如放他离开,在自己的母国,他会过得好受些。
谁曾想,那是只蛰伏已久的猛虎,自己倒是放虎归山了。
前世的言离辰她管不了,今生他是自己的人,她便不允许别人伤他半分。
安昭月回到郡主府,“官家,府内若是有谈论言离辰流言的人,直接乱棍打死。”
官家肃然,娘子对下面的人向来宽恕,如今竟然下此重手,果然,世子是娘子的逆鳞。
“阿辰,你要去哪?”安昭月看到言离辰要往外走,赶紧开口问。
“出去散散步。”言离辰回答。
槿来客栈的掌柜抵来信件,这几个月总有地痞流氓去槿来客栈闹事,眼看着就要开不下去了,他去看看到底是谁在幕后主使。
“我后院的校场够大,足够你散步了。”她赶紧接话,绝对不能让言离辰知道流言的事。
“我还是想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言离辰手刚碰到门环,就被安昭月拉了回去。
“外面风大。”
“无事。”
安昭月冥思苦想,实在想不到办法,想的她脑仁痛。
哎,脑仁疼。
“我头痛。”她说完就往言离辰怀里躺。
言离辰赶紧接住她,焦急道,“去请府医。”
他伸手挽住她的双腿,抱着往里屋走。
安昭月第一次被人抱着,感受着近在咫尺的清香,她感到安心。
她被放到床榻上,安昭月拉住言离辰,“阿辰,你可以陪着我吗?”
言离辰回握住她,“好,我陪着你。”
言一欲言又止,“主子……”
史掌柜信上可是说了,他们这次来者不善,若是主子不去,槿来客栈怕是要关门了。
“无事。”
一个槿来客栈,怎么能和阿姊相比。既然阿姊需要他,他便留在府里。
府医匆匆赶来,安春和他说好了假生病的事。
府医开了几服药,只说早春料峭,风寒侵袭头窍,喝几副药好生调养就好了。
言离辰听此,亲自为她熬药。
当黑乎乎的药碗递到眼前,安昭月嘴里泛苦。
失算了,装个病还要喝苦药。
看着言离辰关心的眼神,她咬咬牙,将药一饮而尽。
“呕。”苦味似乎从味蕾到达了胃部,直往上翻。
“给。”言离辰递给安昭月一枚蜜饯,才压制住反呕。
安昭月是个闲不住的,躺在床上半天比杀了她还难受。
言离辰便陪她下棋。
她发现她与言离辰旗鼓相当,下得很是愉快。
等到夜晚,安昭月看言离辰睡着了,才偷偷从床上爬起来,朝外走去。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关门后,床上的人也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