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天地竟和陛下对着干,你这宰相到头了就到头了,莫要连累我和芊芊。”
良人的数落犹在耳畔,可惜,再也见不到,说一句嫁给我,你受累了。
良人,照顾好芊芊,来世再见。
他竭力将草药从屋里扔了出去。
火焰烧毁了房梁,砸在他并不宽敞的肩膀上。
瞬间燃烧了起来。
“爹。”
穆芊芊想要往里头冲,被人一把拉住了。
乔殃被言离辰派去找药,好巧不巧,找的正是何首乌。
于是,他在城里四处搜寻那个女子的踪迹,终于在粮仓找到了她。
她眼泪弄花了黑黝黝的煤灰,露出的皮肤红润粉嫩,一看就是个美人。
乔殃却没有欣赏的心思,见她要冲向火海送死,一把将人拉住了。
穆芊芊挣扎,“你放开我,我要去救我爹。”
“你爹是穆公?”乔殃打量她,“你一个娇娇女,不在京城呆着,来瀛洲城做什么?”
穆芊芊无意间发现了太子出城,便扮做士兵偷偷跟了过来。
路上,为了不让别人看出她是女的,身上脸上都摸的脏兮兮的,也尽量不说话。
为的就是来瀛洲城,想要用自己学的医术救人,证明给母亲看。
私心里,也想要让父亲劝说母亲,不要将她嫁给太子。
却不料……
“你放开我。”她低头一口咬上乔殃的虎口。
乔殃吃痛地松开她,看着她往里冲。
“来不及了。”他话音未落,粮仓就塌了。
乔殃再次将人拉住,倒塌的木头从穆芊芊眼前滚落,热浪扑脸,一瞬间蒸干了她的眼泪。
穆芊芊瘫坐在一片废墟上,任由灰尘沾满了衣服,哭到不能自已。
“爹。”
“节哀。”
“死的又不是你的亲人,你当然会说风凉话。”
她恶狠狠地瞪向他,“都是你拦住了我,要不我爹就不会死。”
女子的拳头打在他身上不痛不痒,他也就任由她发泄了。
他站在大火旁,记忆里的大火与这次重合。
他的亲人也死在了大火里。
他也品尝过失去亲人的痛苦。
乔殃理解她。
甚至有点羡慕。
羡慕她能放肆地为失去的亲人哭。羡慕死去的这个人会享有应得的哀荣。
而他的亲人,死的悄无声息,到死都要被人掩盖生存的痕迹。
他连为他们讨个公道都做不到。
他唯有殿下了。
想到殿下,他面色一厉,抓住穆芊芊,“何首乌呢?”
昨晚殿下因为咳嗽一宿未免,这是他感染的第十天了。
他能感觉到殿下强弩之末,快要撑不下去了。
“我就不给你。”她一边擦眼泪,一边忍不住地哭。
“穆娘子,这是你爹用命换来的草药。”他领着那个布袋,看向她,“你若不给我何首乌,我就将这些草药扔进火海里。”
他没时间给她解释原因,他现在只想快速拿到何首乌。
“不要。”她惊恐地想要抢布袋。
乔殃一抬手,她只能在地上乱蹦跶,就是够不到草药袋子。
脚下踢翻了什么东西,两人只顾袋子,都没注意。
“何首乌在哪?”他又问了一遍,作势要往火里扔。
穆芊芊从一旁的布袋里拿出何首乌,“当初给你又不要,你先把布袋……”
“给我”两字还没说完,手中的何首乌就被大力抽走,她惊恐瞪大了眼睛,想要抓住男子、
乔殃一个闪身躲过,就要离开。
“偷药贼,大家快抓住他。”穆芊芊大喊。
周围的人好不容易扑灭了大火,一听到草药,敏感地转过身。
看到了男子手里的袋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疯狂冲了上去。
乔殃暗道一声不好,他不敢将殿下要救的这群人杀死,只能尽量将人敲晕,人太多,竟真的挡住了他的道路。
谁都没有注意到,微弱的火苗点燃了刘吹带来的,放在一旁的硫磺,腾地一声,旁边的棚子烧了起来,硫磺的火势比刚刚的火更猛,借着大火的余温,瞬间将一片棚子都连了起来。
“救火。”乔殃大喊,众人这才发现了大火,看着绵延百里的大火,内心绝望。
乔殃趁此机会,转身就要跑,被穆芊芊抓住了衣摆,“不许走。”
“世子,粮仓起火了。”李名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惊恐道。
言离辰看着连绵的火海,眸色沉了沉,“这是粮仓起火能有的阵势?”
李名回头,城内一片火光,将天边的云彩都染上了红光。
“怎么会这样?”李名瞪大了眼睛,“殿下,怎么办。”
才一会儿,他们已经把言离辰当做了主心骨。
火势太大了,加上城外的火箭,他们根本扑不灭。
那就殊死一搏。
言离辰看向安甲,“开城门,安甲,带领安家军,全力杀敌。”
“世子,打开城门,百姓身染羊毛瘟,出去会传染更多的人。”安甲道。
“留在城里所有人都要死。”
他看向安甲,指向人群,讽刺勾唇,“兔子急了还咬人,安甲,你拦得住他们吗?”
百姓们从城中的各个角落涌向了城门,他们不再管火箭,任由它点燃房子,使大火愈演愈烈。
他们只有一个想法,逃出去。
安甲看着一双双惊恐慌乱的眸子,心里一阵胆寒。
“你说安家军不是孬种,咳,如今,到了证明的时候了。”他淡然地看着安甲,等他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