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他。”百姓愤怒地看着红衣男子。
若不是他执意开城门,怎么会引来瘟疫。
安昭月皱眉,看到两个村民就要扑上来。喝道,“住手。”
感受到安昭月身上凛冽的煞气,两人退后数步,不甘地看向安昭月,“郡主想要包庇他吗?”
安昭月摇头,“留着他,才能找到真正的凶手,为死去的百姓报仇。”
“我只是想救我儿子。”红衣男子精神恍惚地被带了下去。
百姓浑浑噩噩,回到了自己的棚子。
安春上前,查看尸体。
皮肤紫黑,背部起疹。胸胁胀如石,这应该是死亡的主要原因。
“可还有救?”
“已经没了脉。”安春喃喃,“疹子,胸胀。难道是?”
她挑破其背上的疹子,露出了白色的绒毛,吓得她退后数步,手中的针掉在地上,浑然不觉。
“是羊毛瘟。”安春喃喃。
“安春。”
“安春!”
安春猛地回过神来,“娘子,在我八岁那年,家乡有人得了此病,轻者咳嗽,痰浊声低,重者昏厥,呼吸困难而死。”
她摇摇头,“可是不对,这种瘟疫,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只有牲畜多的地方才会有,也不会有咬人的现象。”
安昭月冷笑,“这是一场阴谋。”
安春瞬间明白了安昭月的意思 惊恐地瞪大了眼,“怎么敢?就不怕自己也传染吗?”
“利益熏心,哪考虑的到风险。”安昭月回到刚才的话题上,“你们家乡是怎么对付羊毛瘟的?”
安春眼泪落了下来,“没有办法,不论如何都会被传染,捂住了口鼻也没用。”
她攥紧了拳头,“他们都说,得病之人,无论轻重,活不过一旬。到后来……”
泪水蓄满了眼眶,“一把大火,将村里的所有人都烧成了灰烬。”
她从表亲家回来,只看到官兵手挽强弓,将村子围了起来,若是有跑出来的人,便会立即一箭射死。
熊熊烈火下,爹爹娘亲,会偷偷塞给她桂花糕的白娘子,教她认药的乔阿翁,都化作尘土,永远定格在了她的回忆里。
八岁以后,她无父无母,无亲无友,像是被世间抛弃的孤魂。
安昭月抱住了她,“别怕。”
言离辰听到安春的话,忍不住抓住了安昭月,可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劝她离开吗?
他知道,她不会走的。
“阿辰,你回去吧。”晚风微凉,月光很亮,照出她一双秋水剪瞳。
“我不走。”他认真地看向安昭月,“再说,这里离边境那么近,阿姊就不怕我跑了吗?”
安昭月轻笑,“跑了也好。”
自己若是死了,周国奸臣当道,怕是会走前世的老路。
这么看来,让言离辰再统一一次又何妨。
这一世的他,应该会是个好皇帝吧。
她看向言离辰,“但你要答应我,此生不屠城,不滥杀,要好好对待百姓,他们其实很淳朴,你待他们好,他们便会真心的爱戴你,祝福你。”
言离辰心中不以为然,面上点头,“阿姊,我答应你,但我不会走的。”
他拉住她的手,笑了,“阿姊,我陪着你,一起生,或者一起死。”
安昭月微微抬头,望进那双缱绻柔波的眸子里,第一次发现,他好像长高了,眸中的深情,不像是孩子,而是一位男子。
“咚咚咚”,心跳的好快,令她不知所措。
“阿辰,你才十六岁,还有大好的年华。”
言离辰不再说话,执拗地将人拉回了房间。
大好年华吗?
他曾天真纯良无忧无虑过,也曾精心算计步步为营过。
曾跌落尘埃任人欺凌,也曾登临至尊享尽荣华。
前尘恩仇已了,今生,我只为你而来。
安昭月见他如此执着,便不再强求。
实在不行,就打晕了丢出去。
昨天的死亡,吹响了死亡的号角。
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每个时辰都有人窒息而死。
就算是将人隔开,还是会有一个个健康的人患病。
安春每晚都熬到丑时三刻,睡两三个时辰爬起来为病人诊治。
有的病人拔出羊毛后,神奇地好了,有的则还是呼吸困难而死。
安昭月跟着安春学拔羊毛,学会后又教给言离辰。
言离辰一边做,一边看向一旁的安昭月,她收敛起战场的煞气,温暖的笑容让每个人都感到安心。
“谢谢,小兄弟。”中年人气息微弱,却目光真挚。
他咳嗽数声,知道自己不是那个幸运儿,“谢谢。”
他明明要死了,还感激地看向言离辰,直到面色青紫,慢慢没了呼吸。
言离辰被他谢的不知所措。
“谢我什么呢?”
但为什么心里暖暖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舒适轻快。
安甲通报,“将军,城外有人自称是瀛洲城知州,请求进城。”
当真是稀奇,大家都拼命往外跑,竟还有想要往里来的。
她站在城头,看到了那位神奇的老者,衣衫破旧却整洁,颌下留了一条长长的胡子。
“城内有瘟疫,知州不怕死吗?”安昭月看向下面的老者。
他哈哈一笑,两颧红彤彤的,声如洪钟,“不怕,我是瀛洲的知州,本就是要和城中百姓共进退的。”
“不知洪水之时,知州又去了哪里?”安昭月疑惑开口。
既然不怕死,洪水之时又为何逃了呢。
穆寥沉默,一旁的短褐男子开口了,“小娘子,俺也是瀛洲城的,穆知州是个好人,若不是他与士兵拼死阻挡洪水,怕是会死更多的人。俺在下游救下穆知州,他痊愈后,立刻赶往了这里。”
以身挡洪水吗?
她眼中钦佩,“知州高义。”
让人将穆寥放了进来。
穆寥朝她微微行礼,“郡主。”
安昭月点头,“穆公,你怎知洪水会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