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瑭摇头,她这妹妹什么事都想的这么简单,虽圣旨未到,但旨意已经提前传达了过来,哪能这么轻易地揭过。
还是要给太子说一声,让太子在朝堂帮衬他们一二。
想起太子陈勉,他就叹气。
陈勉对小妹有意,却并非小妹的良配。
没有八面玲珑心,做了太子妃,怕是会受尽欺负。
安高恒颇为认同地点点头,“去蹲一个时辰的马步。”
“安灵兮。”
安昭月眼前一亮,赶紧站起身,抱拳行礼,“在!”
“命你为前锋,明日攻城。”
“遵命。”安昭月大声回应。
第二日,安昭月带领前锋队,来到了城门下。
因为他们来的快,城门周围并没有太深的护城河,很快就给填平了。
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安昭月抬头,与城头的少年四目相视。
此时的言离辰,眼角还没有斜到耳前的疤痕。
小小的少年身体瘦弱,明明很害怕,还是倔强地站在城头。
安昭月细细打量言离辰。
少年星眸皓齿,虽只是十三四岁的模样,却也难掩倾国倾城之姿,面若冠玉,唇若朱樱。
明明是两军对垒,他像是不通世事般,朝安昭月投来一个浅浅的,善意的笑容。
清澈的双眸倒映出安昭月有些失神的身影。
这容貌,让身为女子的安昭月都有点自惭形秽。
却与前世的言离辰大相径庭。
仿佛完全是两个人。
果然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美男,安昭月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了地,不屑撇嘴。
就他这样的,自己一个能打趴下一群。
也太娇气了些。
安昭月目光锐利地瞪了回去,吓得言离辰后退了好几步。
见此,她莫名有种欺负小孩的感觉,赶紧回头不再看他。
城头之上,一众将领毕恭毕敬地站在两旁,生不起半分轻视之意。
轻视他们太子殿下的人,都去见阎王了。
虽然不知道昨夜砍了十来个中高阶将领的太子殿下为何今日这般柔弱,但想来一定是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使用的退敌计策。
言离辰扫向众位将领,对于他们畏惧的目光习以为常。
他变回太行山下的阿辰,阿姊就会要他了吧。
“昨晚孤安排的,都听明白了吗?”他声音稚嫩,却无人敢掉以轻心。
众将立身站好,大喊,“臣明白。”
言离辰满意的点点头,看向将领身后的士兵,“齐国的儿郎,今日你们站在城头,身后就是你们的妻儿老小。
进者,死中求活,死后恩及子孙。退者斩首示众,子孙跟着蒙羞。
城破,你我皆为亡国奴,只能引颈受戮。愿大家同我一道,守护山河,守护家人。”
“守护山河,守护家人。”
城上的士兵各个义愤填膺,城下的士兵连战连胜也是士气高昂。
一边拼命爬云梯,一边拼命扔滚石。
安昭月喊,“先爬上城楼者,赏金十两。”
士兵听此眼冒绿光,更加不要命地往上爬。
安昭月身先士卒,朝城头爬去。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每次爬到一点点,就会被城上滚落的石子所阻,不得不跳下来。
一次又一次,安昭月也不由得有些恼了,咋就盯着她一个人砸。
她抬头一看,见言离辰费力地搬起一颗石头,又朝自己的云梯走来。
见自己在看他,还露出了抱歉的笑容。
这笑容挺好看的。
好看个球,堂堂一国太子,也干投石的苦力活了吗?
还有,为什么可着她一个人砸。
雨露均沾懂不懂。
安昭月再瞪了言离辰一眼,言离辰吓得一个手抖,一块石头又咕噜噜滚了下来。
“……”
我换个地方爬。
眼看着有些同袍已经爬到一半了,安昭月果断换了个云梯。
这次自己没有被针对,滚石毕竟笨重,从城头落下时,在云梯上都能感受到行进路线,被她轻松躲过。
就在安昭月爬了三分之一的时候,城头传来小屁孩的声音,“弓箭手,放箭。”
安昭月早有所料,一般守城,都会在行一半时射箭,这时候杀伤最大。
他竟然懂兵法,安昭月心下狐疑,是村民骗了她,还是言离辰也回来了。
来不及思考太多,她下意识命令,“举盾。”
在这之前,一支箭已经率先瞄准了她,言离辰手心沁汗,面上却镇定无比,将弓箭对准安昭月,射了出去。
发完箭后,才喊出了那句射箭的命令。
安昭月再举盾已经晚了,利箭精准地插在了铠甲与鞋子的缝隙中,她从云梯上跌了下来。
跌下来的时候,她看到了言离辰似乎没想到会射到她,吓得弓箭都掉下了城头。
是巧合吗?
她眯眼,心渐渐变得不安。
若是言离辰回来了,拿下金陵,怕是要多些时间。
可她没有时间!
漫天的箭雨,震耳欲聋的厮杀声。
幸亏她爬的比较低,跌下来并没有受什么伤。
她努力站稳,想要继续爬云梯。
城上的言离辰面色一沉,攥紧了城墙的石柱。
那一箭极其刁钻,她竟然还能站起来。
是自己控制不好年轻的身体,射偏了吗?
怎么办?
阿姊在前线,自己顾及她的安危,又如何守得住。
安昭月还没等站稳,脚腕处就传来钻心的疼痛,一个抽搐再次跌坐在地。
她不信邪,这箭明明扎的不深,怎么会起不来。
无数次爬起又倒下,鲜血顺着伤口流了出来,染红了盔甲与地面。
也染红了言离辰的双眸。
是他还不够强,才让阿姊受伤。
他眸色森冷,吓得离他近的将领退后了好几步。
妈呀,太子殿眼神怎么突然变冷了,是哪个龟孙惹到这位阎王爷了。
将领狠狠瞪了一眼太子身边的小兵,小兵被自己将领瞪的一个哆嗦,箭都射偏了。
险些往安昭月的方向飞去。
幸亏他力气卸了,只飞到了半路就掉了下去。
否则太子的计划就失败了。
先放敌军将军一条生路,以便挫对方锐气,就像猪亮三擒孟获。
他看了眼旁边一脸不解的士兵将领,骄傲地挺了挺胸脯。
还是他懂殿下啊。
后方紧张地看着战局的安瑭,见安昭月从云梯上跌了下来,心脏差点骤停了。
“安甲。”安瑭喊道。
安甲在安瑭还没有喊话的时候,迅速举盾来到了城墙下,将安昭月护了下去。
许是安昭月攻打的地方格外薄弱,竟也没被流箭所伤。
安春连忙接过安昭月,她从小学医,不仅是娘子的大丫环,还是军中的女军医。
她看了看箭矢,扎的并不深,只是安昭月剧烈运动,锋利的剑锋在肉里搅来搅去,看起来伤的不轻。
她抓住箭柄,轻声道,“娘子,我要拔箭了。”
安昭月因痛苦而轻皱眉头,点头,“好。”
箭矢不是倒钩的,这让安春松了口气,拔出箭矢后,迅速给安昭月擦药,包扎。
“这一个月娘子都不要剧烈走动了。”安春嘱咐道。
“可是……”
话还没说完,安昭月就瞪大了双眼。
只见城头上泼下一桶桶滚烫的污秽物,将人的皮肤烫烂,蛆虫钻入体内,惨嚎遍地。
空气中传来恶臭。
安昭月瞬间站了起来,悲怒交加下,竟奇迹般地走了两步,“我要回去爬云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