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舒俞最近找东西，她根本就不会意外找到那张证件照。
那天晚自习到家，舒俞外套上的扣子不小心掉落，只听到纽扣掉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却不知道掉到了哪个夹缝里了。
这个外套她还挺喜欢的，扣子款式独特，缺一个也不好单配，她就开始在房间里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
舒俞跪在地板上，一只手撑着，另一只手打开手机手电筒照着，视线努力搜寻。
但扣子太小，她费了一会儿功夫也没找到，就在泄气的时候，手电筒的光亮找到一个很容易让人忽视的角落缝隙里。
一颗白色扣子安静地躺在那儿。
舒俞好不容易够出来，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透明袋，里面好像装着几张照片。
像是心有感应一样，舒俞有种预感。
她的手伸不到最里面的缝隙，她找了根长的东西也勉强拿到那袋照片。
透明袋上蒙着一层细细的灰，但不难看出来，那是她的证件照，和江衍手机壳背后的那张一样。
如果不是现在发现了这照片，舒俞都快忘了她重回高中的开端也是因为这张证件照。
小小的照片上，女生眉眼柔和淡笑着，头发散落在身后看不出长短，过去这么多年了，她高中时的发型基本没变过，一时间也还是想不起来这到底是什么时候拍的。
直到她翻转照片看到其中一张背后写了一行字——2015年秋。
当时高二的年级主任想做个光荣榜贴在公告栏上，文理科的年级前五十都会上榜，需要每个人的证件照做素材。
舒俞当时交的就是这一张。
结果那个展板没挂多久就被换成了高三的光荣榜。
这些照片中，她可能只交出去了那一张。而江衍手里的那张或许是在高二的时候就有的。
那么当初在那家米线店里，她问江衍，你对我有印象吗？
江衍说没有。
那，他说谎了。
舒俞将证件照放在桌上，又拿手机对着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发给了江衍。
她什么都没说，耐心等待江衍的反应。
“刚拍的？”
舒俞笑了下，坦白说，“突然发现的，拍一年了。”
她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像江衍平时的动作轻敲着桌面，心里想着，你就装吧。
……
舒俞的生日到了。
这天气温又降了几度，空气中都带着寒意。
舒俞的爷爷订了一家酒店大包间，还有其他亲人聚在一起，整个大家庭里，到了舒俞这一辈就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孩，一家子的人自然都跟着宠小姑娘。
那天爷爷给舒俞包了一个大红包，包间角落的桌子上都堆放着大人给舒俞准备的生日礼物。
她一一谢过。
眼前的场景和当年的记忆一一重叠，还是那群温暖的人。不一样的年纪再经历一遍同样的事情，依然会拥有不同的感受。
当年面对长辈的生日祝福，她只是沉浸在喜悦中，享受所有人的疼爱，年轻真好，可以无忧无虑。
如今她看到一桌子的人围绕在自己身边，发自内心地觉得这一切的可贵。
“阿俞，今天有什么想吃的都别客气，你爷爷买单，随便点。”
奶奶坐在她旁边，直接将菜单放在了舒俞面前。
“谢谢爷爷奶奶。”舒俞象征性地点了几个菜后就将菜单递了回去。
爷爷看了眼她点的菜，“你这孩子，还真是会给我省钱。”
老人家直接大手笔地点了几道最贵的菜，之后又将菜单转了一圈。
包间里开了空调，舒俞脱掉了最外面的大衣，里面穿了一件加绒的棕色连衣裙，长发也微卷散落在肩头。
“我们阿俞还真是长大了，现在这气质多漂亮。”家里的姑姑满眼喜欢地看过来，她也想要个这样乖巧好看的女儿，结果连生两个都是儿子。
可能命里注定无缘女儿，所以她对这个侄女也很上心，喜欢给她买衣服，这次过生日也是送的新款衣服。
“姑姑，难道以前就不漂亮了吗？”舒俞抓到话里的漏洞，佯装失落。
“当然不是了哈哈哈，你啊一直都是姑姑眼里的小公主。”
一大桌子的人围绕着舒俞，欢声笑语的，气氛和谐融洽。
这家酒店的上菜速度还是很快的，包间门被打开，服务员开始端上菜。
舒俞当时在低头看手机，给江衍发消息说自己和家里人在外面吃饭过生日。
江衍问了句在哪。
舒俞直接就发了个定位。
“你要是过来还能吃到今天的蛋糕。”她只是开个玩笑。
“聊什么呢那么开心？”舒母刚凑过来，舒俞就将手机翻了个面，手机背面朝上。
“没啊。”
或许是为了掩饰，舒俞拿起面前的杯子喝了口饮料。
她看到自己点的菜被端上了桌。
但下一秒，她注意到端菜的女生有点眼熟。
她当初怎么没发现她也在。
世界确实还挺小的。
大人们酒过三巡以后就喜欢聊些家长里短的事情，谈天说地。
舒俞觉得有些无聊，江衍到现在也没回消息，大人的话题她也不太感兴趣，吃饱了以后就是坐在那儿。
而酒店外面，夜幕降临，灯光照亮夜晚的这座城市。在悄无声息中，雪花慢慢飘落下来。
“姐姐，下雪了。”姑姑的小儿子刚上幼儿园，人也不怕生，小孩子率先注意到窗外的变化，他走到舒俞旁边戳了戳她，然后小手指着窗外。
舒俞寻声看向窗外，纷纷扬扬的雪在空中舞蹈。
她笑着回应小朋友，“是初雪。”
“我想看。”小孩子身高太矮，包间里的窗户又有点高，他看不全雪景。
舒俞一下子就懂他的意思了，抱着小不点走到窗边，“这下看清了吗——”
她话音刚落，眼睛就注意到楼下有个少年身影。
男生穿着黑色棉服，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盒子，安静地站在路灯下。他什么都没做，好像在等。
雪花落在他柔软的黑发上，很快又化掉，周围路人都在雀跃这场雪的到来，欢喜地迎接初雪。
只有江衍略显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