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御花园。
这几日她真是五更达人,除了皇上,她是这后宫中唯一五更时分便早早起床做事的主子。
今日的御花园可比往日还要热闹,热闹到有人比她起得更早。
此刻,四更天即到御花园的淑妃与容妃,正领着宫婢们在园子内争相收集露水。
“呦呦呦,这不是良嫔妹妹么?好久不见,良嫔妹妹可出落得越来越标致了,本宫这几日失枕难眠,想着逛逛御花园赏花打发时日,没曾想本宫刚到此处不久,容妃妹妹也来了,喏,现下又来个良嫔妹妹,今儿的御花园可真是热闹啊。”淑妃冷笑着说。
“是啊,这几日良嫔不会是想皇上想疯了吧?竟想些用露水泡茶的鬼点子,本宫就知道你自幼便擅长奉承他人,既然皇上喜欢,本宫也可以与你一样投其所好!良嫔,你今日可来迟了些,这御花园的露水早没了。”容妃说完也嗤笑起来。
“两位姐姐喜欢便多采些吧,”她淡笑;“昨日皇上身边的全公公还特地差人来告诉妹妹,说是皇上已经喝腻了妹妹制的茶呢。”
她说完拍拍手笑着离开了御花园,只留下在原地石化的两位嫔妃。
“小姐,听说她们四更天便到了御花园,这该如何是好?”澜翠看着淡笑的她,在一旁担忧不已。
“对啊娘娘,如今没了晨露,我们的茶水如同失了灵魂。”惜鸢也轻声道出心中忧虑。
她却不慌不忙的继续摆手叫好,“真是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下我终于不用早起了,太医院的安神助眠汤果然有用,趁现在天还未亮,我得赶紧回宫补个好觉再说。”
澜翠;“?”
惜鸢;“……”
勤政前殿。
刚下了早朝,他嫌御书房吵,所以便让内监们将奏折运到了勤政殿办公。
他埋头苦干在一堆政务中,此刻正在挑眉认真的批阅奏折。
“为何今日没有苍云宫的茶水?”看着手中的奏折,他头也不抬的问道。
“奴才也不知为何,皇上,要不奴才派人问问苍云宫的人?”
他听后当即停了笔,“全禄,朕看你是越活越糊涂,她不来奉茶,难道朕还专程派人去她宫中讨要?”
“也不是不行,”全禄小声嘀咕了一句,“只是这样会为良嫔娘娘招惹出更大的是非。”
他是练武之人,自幼耳聪目明,任何细声话语也逃不过他的耳朵。
“既然知道这道理,你这狗奴才却还想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实在居心不良。”
“奴才并非居心叵测,只是怕皇上被女色耽误了正事,色令智昏啊皇上。”
“你何时管起朕的私事来了?全禄,朕即刻罚你代朕将各宫奉来的茶水全部饮完,若剩一滴,提头来见朕,再有下次,朕定将你的俸禄全部充公。”
他真是存了坏心,若这些嫔妃的茶中又掺了催情散,还被毫不知情的全禄服下的话……
全禄长叹一声;“奴才可真是冤啊,圣上动不动便拿奴才的俸禄说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奴才家财万贯呢。”
看着殿下嘟嘟嘴的全禄,他轻笑道;“好了好了,师兄,朕知道你也是为朕好。”
“太妃说过,她是好姑娘,你就放心吧,再说,朕又不是昏君,怎会被美色所诱?”
“谁知道呢?”全禄皱眉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皇上可不要忘了师傅与先帝良言啊。”
“有你这狗奴才日夜守在朕身侧,时刻提醒着朕,朕即便想忘也难。”
是夜,景平宫。
此刻,凝玉正躺在床榻出神,地上是被她扔了一地的破纸笺。
她想亲自作出与良嫔嫂嫂所作的一样的情笺,可她想破天也想不出半个字。
她在心中感叹,自己想作一首诗为何就那么难?
盯着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火光的悠悠宫灯,凝玉的心更凉上几分。
这几日与宋墨修相处下来,她已经知道他对她永远是大臣对主子的生分。
即便是他对她好,也只不过是哥哥对妹妹的情谊。
凝玉的性格一向张扬,但在宋墨修面前,却是如深闺小姐一般含蓄。
宋墨修自是谦谦君子,彬彬有礼,别说是凝玉,其实他在其他女子面前也是一样不苟言笑。
凝玉郁闷的趴躺在秀枕上,脑海里浮现出的那人身影,搅得她心烦意躁。
她知道,宋墨修不爱她,也可以说,从来就没有爱过她。
其实凝玉很少主动爱过别人,不管是皇帝哥哥或者是如母妃一样的太妃,她都是属于被爱的一方。
她甚至不懂应当怎样才是爱上一个人,而现在她愿意勇敢踏出第一步,付出真心爱上宋墨修。
可宋墨修在看过她的情笺之后,明明已经知晓凝玉对他的爱意,却还是选择了视而不见。
凝玉的寝宫很大,她不是没有思念过自己可怜的母妃。
可思念有什么用?她连母妃的面都没有见过。
也许自己的母妃并不爱自己,她时常这样想。
若是真的爱她,母妃又怎会忍心丢下弱小无助的她独自活在这后宫之中呢?
后来即便有皇帝与太妃的关爱,可长大后,皇帝哥哥有嫂嫂们,还有一大堆国事劳心费神,太妃对她视如己出,但太妃忧虑皇帝哥哥的事情已经力不从心,她也不愿去打扰了太妃。
所以,凝玉不得不成为皇宫中最无聊之人。
方小六是她唯一的朋友,后来也被皇帝哥哥抢去册成了良嫔。
她现在还能回忆起小时候与宋墨修相处的许多情景。
幼时有很多次,她因争不过两个哥哥而时常哭鼻子,最后都是宋墨修将她哄笑。
还有她十三岁第一次来葵水那次,她刚好在哥哥们的武学课堂上瞎起哄。
即使是肚子疼,她也并未当一回事,后来肚子越来越痛,鲜红的葵血也印在了她漂亮的裙襦上。
是宋墨修最先注意到她的难堪,她还在课堂上张牙舞爪乱比划,宋墨修已脱下外袍叮嘱贴身宫婢给她披上,再小心翼翼让人将她送回了寝宫。
事后凝玉还问宋墨修,他作为男子,为何如此熟稔女子之事?
宋墨修当时是这样一本正经的回答凝玉的;“吾妹当初与公主所遇乃同一介事,微臣以为,保住公主体面是臣子分内之事。”
“何况古书上言;女子七岁,肾气足,齿更发长。二七而天葵至,任脉通,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故有子。”
别的凝玉不懂,可听到宋墨修说出“有子”二字,她第一次羞红了脸。
“宋墨修,你个死变态,本公主才多大,哪来的孩子!”
此后不管宋墨修如何与凝玉解释,凝玉都别过脸去,整整一个月未同宋墨修讲话。
想到这里,凝玉突然起身一脚踢开了被衾,大呼道;“啊啊啊……宋墨修,你个书呆子,真是气死本公主了!”
“本公主恨不得将你变成太监,日夜伺候在本公主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