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碧罗又回了景平宫,还是独身一人。
“她还是不肯?”凝玉咬牙问碧罗。
“公主,奴婢听栖梧宫中的宫女说,容妃娘娘早在奴婢去栖梧宫前,便已去往皇上的勤政殿。”
“哼!”凝玉狠狠道;“告状婆!她去勤政殿定是给三哥告状,本公主真不知她会如此过分!”
“公主,”方仪走了出来,“请公主勿恼,此事皆因奴婢而起,容妃不愿放澜翠,那便待以后时机成熟后再言此事,好么?”
“不行!”凝玉气极;“士可忍,孰不可忍!本公主从不愿与后宫的嫂嫂们结怨,可今日她能为了个宫婢闹到三哥跟前,本公主便不能再由了她去!”
“碧罗,方小六,你们快随本公主一同去勤政殿,本公主倒要看看,她是如何在三哥跟前添油加醋的!”
“公主……”
碧罗与方仪齐声相劝,却被凝玉瞪了回去。
她们自知凝玉不听劝的性情,也只好随凝玉一同往勤政殿而去。
今日的勤政殿真是热闹,除了巡逻的禁军侍卫,殿门前还站着好几波人,有皇上宫中的奴才,还有栖梧宫中的婢女们。
而现在又多了几位。
“奴才/奴婢给公主请安,公主千岁千千岁。”
凝玉也不理会那跪了一地的奴才们,只是直愣愣朝殿内奔去。
“不可不可啊,请公主殿下恕罪,适才皇上吩咐过奴才们,任何人皆不得入内。”
凝玉甩袖道;“是容妃在里面,对不对?为何她能进去,本公主便进不得?我萧凝玉今日非要进去不可!本公主倒要看看,三哥会如何罚我!”
今日禁军首领段玉郎不在,全禄公公也不在,其余奴才都不知他二人去了何处。
霎时间,勤政殿外的一众奴才们全都傻了眼,他们想劝却不敢劝,想拉又拉不得,个个儿吓得冷汗直冒。
“公主,让奴婢进去吧,一切皆因奴婢而起,何况今日公主擅闯的是勤政殿,容妃娘娘亦在殿内,若是……”
方仪不好往下说,但凝玉也明白方仪的话中之意。
若皇上与容妃在行亲密之事,又恰好被公主这未出阁的女子瞧见的话,影响总归是不好的。
而除了方仪,其他奴才更不敢进去,若惊扰了圣上,恐怕就不只是掉脑袋了。
方仪不怕掉脑袋,因为她超想死。
“你先进殿,方小六,若是你久久未出,本公主随后便到,你就对三哥说,凝玉有要事禀告。”
“是,请公主安心。”
于是在众人的瞩目下,方仪推开了勤政殿的大门。
勤政殿分为前殿和后殿,前后两殿各设偏殿,偏殿东西又有暖阁。
前殿是皇帝处理政务的地方,一般御书房当日未处理完的奏折,又会被内监们运到此处,由皇帝继续处理。
而后殿为皇帝的居所,除了皇帝去各嫔妃宫中就寝,有时皇帝不愿出勤政殿时,也可以让内监宣嫔妃到勤政后殿侍寝。
一入殿,一股浓厚的龙涎香便萦绕在她的鼻尖。
殿内安静得吓人,她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透过前殿的屏风,她看到了相拥的两人。
“皇上可要相信臣妾,其实澜翠最初本就为臣妾的贴身婢女,只不过后来又被六妹妹看上,臣妾便将她送给六妹妹差遣。”
“后来臣妾入了宫,亦十分关照澜翠,这不过短短几月,臣妾已将其抬成了栖梧宫一等婢女。”
“只不过前些日子她染上了风寒,不但不能做事,还咳喘不止,太医院的医女说她需隔绝养病,故而臣妾才未应允公主之令,臣妾此次前来,也只望皇上切勿因此责备了公主。”
“你胡说!”方仪隔着屏风咬牙道;“容妃,你不看在掖庭审讯一事我曾帮你的份上,如今竟还敢在圣上跟前胡言乱语?”
皇帝面色微凝,抿眉怒道;“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皇上,奴婢奉公主之命前来禀告皇上,公主有要事相告。”
看着跪在地上的清瘦身影,皇帝轻抚容妃的发,轻蔑道;“凝玉?”
“别说是她,即便是太后,今日也不敢擅闯勤政殿,又更何况是你这奴才!”
容妃偎在皇帝怀中,眼中尽是嘲笑。
“难道你们皆是为了那贱婢,才跑到朕的勤政殿来扰朕清宁?哼!朕今日定要派人将其诛杀!”
“不!”她咬唇道;“皇上是天子,自然可以诛杀任何人,但既然皇上是天子,更应有辨别真假是非之能,皇上大可派人去方府彻查,澜翠自幼便是奴婢的贴身婢女。”
不但澜翠是她的贴身婢女,澜翠之母还是方仪的奶娘。
只因方夫人惧怕澜翠之母知晓她谋害方仪生母一事,所以在方仪刚满三岁时,她便被方夫人遣散出了府。
而澜翠作为家养婢女,自然是不能随母亲一同出府的。
澜翠年长方仪三岁,所以在澜翠母亲出府之前,澜翠母亲就叮嘱过澜翠,一定要忠心服侍可怜的六小姐。
“彻查?”皇帝轻笑;“你以为朕会为此等小事大费周章?”
“方仪,莫说朕想不想杀你,即便是朕今日以你擅闯勤政殿为由,再以你与容妃谋害朕为借口,你以为,你们整个方府不会株连九族?”
容妃立即止了看热闹的笑脸,手脚冰凉之余,身子也吓得颤抖不止。
“朕有一百种方法惩罚你们方家,但你知道,朕为何没有那样做吗?”
“因为忠心。”方仪淡淡道;“奴婢之父并没有做过违逆皇上之事,即使前朝有人曾借父亲之名上奏皇上,为了弹劾左相一事。”
“奴婢相信皇上不会误杀忠臣,因为杀一个便少一个,所以皇上宁愿以后宫制衡前朝,对么?”
低沉的冷笑划过,皇帝眼底有抹青色。
“你既然知晓,就不该因为一个区区婢女,闹到朕的跟前!”
“你说,朕说的对吗?容妃!”
“或许,朕一开始就不该心慈手软,朕手下的忠臣很多,自然也不会差你们方家一个!”
容妃早已被吓得花容失色,她双腿软在地上,嘴里不停说着;“请皇上恕罪。”
“滚回去!朕能封你为妃,自然亦能贬你为奴!”
方仪暗叹,这狗皇帝真会一语双关,不但警告了容妃,还责骂了她。
封为妃的是容妃,贬为奴的是她。
所以,这样一封一贬,只是为了警示方家?
容妃逃也似的奔出了勤政殿,守在勤政殿门口的栖梧宫宫女们见状,也不敢再趾高气扬。
凝玉看着容妃出殿,已经彻底待不住了,她也飞快朝殿内走去。
“快起身吧,方姑娘,你就不怕圣上今日连你一块儿诛杀?”
是全禄的声音,原来全禄就在勤政殿内。
“全公公,怕有用吗?奴婢若是真怕,今日就不会跪在这里了。”
全禄倒吸一口凉气,这殿下跪着的女子还真是与众不同,可也着实聪明。
若能为皇上所用,那扳倒太后的胜算,不就更大一点了?
“全禄,”皇帝蹙了眉,“朕知晓你在心中筹谋何事。”
“将她拖下去,省得朕看着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