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第一回见着她的身子，可梁春的手却有些微抖。
他的胸口起伏不定，却不是因为情欲，而是因为她身上的伤口。
肩上，背上，腿上，脖颈....
几乎没有一处是完好的，每一处的伤口都让他觉得心像是被剜过，疼得难受。
“若是疼得难受，不必忍着..”
“嗯？”
梁慕允睁开了眼睛，可一见着他的脸，又羞得闭上了眼。
“小姐，您不必忍着，若是觉得疼，哭出来也没事...”
他宁愿她哭出来，也不愿她憋在心里难受。
在他面前，她不需要隐忍。
梁慕允想回答，可是开口的瞬间，声音却被吞进了肚子里，变成了哽咽，再变成了抽泣声....
可是她明白，自己会哭，不是因为觉着疼，而是觉得委屈...
像是受了极大的苦难，在外人面前故作坚强，却在自己亲人面前毫不掩饰地放声大哭...
“很快就不疼了...”
他一边帮她上药，一边柔声哄道。
他并不会哄人，来回也就这么一句，还不断地重复着，可梁慕允听着却很心安。
这种声调也似曾相识，像是在什么地方曾经听过，又像是在哄睡。
渐渐地，她便睡了过去。
醒来时，却发现身边还躺着一人。
她瞬间面热。
梁春躺在和她隔着不过三寸之外的地方，虽然肢体并未贴在一起，可他的穿着却让她闭了眼，又忍不住睁开。
想瞧，又不敢细瞧。
他竟然赤着上身，就连下身，也不过是用一些碎布围着。
咦？
她怎么觉得那些碎布有些熟悉？
再定睛一看，原来那些碎布竟然是她身上沾了血迹的衣裳！
梁慕允低头往自己身上看了看，又是一惊。
她身上不知何时已经穿上了他的衣裳，宽大的衣裳穿在她身上，就像是套上了被子，宽得可以塞下再塞下两个她。
“这...怎么回事？”
她小声嘀咕，眼珠子转了转，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小姐...”
梁春翻了个身，睁开了眼睛，望着她勾了勾唇。
“是不是不疼了？”
她脸色看起来不错，说话的气息也没那么虚了，似乎已经好了大半。
“不...疼了..”
他说的果真没错，睡了一觉，就真的没那么疼了。
梁慕允别过脸，紧张地眨眼，“你怎么穿成那样...”
梁春微怔，低头看了一眼，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扯过一旁的树叶，遮在自己身上，才缓缓道，“小姐身上的衣裳不能再穿了，小的便将自己的衣裳给小姐穿上...”
“你...”
虽然已经猜出，可是听到他亲口说出，梁慕允还是觉得羞。
他帮她褪去衣裳，上了药，又穿上他的衣裳....
她的身子已叫他看过，叫她以后如何面对他？
梁慕允想了一会儿，却又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
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你....当心着凉。”
梁春听后却笑了一下，“小姐莫担心，小的不会着凉。”
相反，他倒是觉着有些热。
尤其是从她宽大的襟口处，隐约可见那件水红色的肚兜...
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朝洞口外望过去。
天已经微亮，从洞内望出去，可以看到一束明亮的光。
睡了一夜，她一定又渴又饿。
梁春坐直了身子，把身下的布料系好，只不过她的衣裳太小，围在身下，也只能够勉强挡到膝盖的位置，上身更是只能赤着。
梁慕允也坐了起来，见他如此，脸又一红，立即转过身去。
“会着凉的...”
一紧张，她又说一句无用的话。
梁春轻笑道，“小姐您看，这样就不会了。”
梁慕云缓缓地转过身，看见他上身披着的东西，忍不住抿唇笑。
他用树叶做成了一件半长的比甲，穿在身上倒也挺合身。
“小姐，您笑什么？”
他发现了她在偷笑。
“我觉着...”
梁慕允低声笑道，“你这一身，怎么有些像是野人...”
“野人？”
梁春听着这个词儿不禁轻挑了眉头。
这词儿听着新鲜，也不知是褒是贬，可从她嘴里说出来，却能把他的心勾得直痒痒。
“小的虽是野人，也不会伤着小姐。”
梁春又道，“小姐你在这儿等着，小的出去寻些食物。”
梁慕允点头，“好。”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却没有一点心慌。
她仿佛知晓，他一定回来。
梁春在林子里逮着一只山鸡，又摘了几颗野果，再摘几片叶子做成装水的容器，装了一些泉水回去。
“小姐！你先喝水。”
梁春把水小心地递给了她，又开始生火，把处理好的山鸡放在炭火上烤。
“你是如何寻到我的？”
梁慕允喝了水，抬起头问道。
梁春翻了翻烤鸡，回头道，“小的沿着断崖边上一直走，就找到了小姐。”
梁慕允眉头微拧，“就这样？”
梁春道，“对。”
说罢，又回头继续翻转着山鸡。
他说得如此轻巧，听起来似乎府里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做到。
可是寻过来的只有他一人。
先前他出去的时候，她便到洞口望了望。
这一望，却让她无比震撼。
这一处林子似乎望不到头，荆棘密布，若是让她出去，定是找不到出口，也寻不回原路。
可是他竟然能从断崖上寻到崖底，再找到自己…
若不是他，她早就没命了。
“小姐？”
“嗯？”
梁春把烤熟的山鸡递到她面前，她才回了神。
“您吃吧。”
他撕了一只鸡腿给她，“吃了才有力气，伤才能好得快。”
“你的手…”
她却注意到了他手臂上的伤，“受伤了？”
梁春却道，“不过小伤，小姐不必在意。”
梁慕允这才发现，他手臂上有好几处伤口。
伤口又细又长，像是被什么刮的。
有几道看着还是方才弄到的，应是他出去找吃的时弄着的。
“疼不疼？”
她的眼睛盯着他手臂上的伤口，根本没看他递过来的鸡腿。
“小的皮糙肉厚，这点小伤不疼的。”
梁春又道，“这些伤明日便可好，小姐不必担心。”
可梁慕允却紧皱着眉头，“你又不是神仙，哪能那么快好？”
她的手忽然搭在了他的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