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袍男子双眼一眯:“他们使的是破锋刃。”
“那是什么刃?”
罗永见缝插针地插了句嘴。
“用大庆朝最好的精铁矿打造,需上百个顶级技艺的工匠一同打造,专选在二月初二龙抬头之日开炉,煅炼百日,十斤铁矿方得一斤精钢所打造的神兵利器。”
说完绿袍男子垂首一摸胸前坑坑洼洼的护心甲,“若是刚刚他们的箭头也是同一批打造出的话,本尊早就被射穿了!幸好,幸好。”
“好你个头,再不专心,刚刚弩箭射不死你,等会也会被他们捅死!”
罗永忧道:“老宋,你到底行不行啊!”
宋安歌回头大骂,连眼里的血丝都逼了出来:“吗的,罗永,这一回老子可是亏大了,到时候那狗太子的私库咱俩得二八分账。”
罗永终于调整好了状态,重新站了起来,“行,别说二八,只要咱们能活着回去,全给你了都行。”
宋安歌却没吭声,而是一掀开外袍,露出了里面无数亮闪,和一身大红底衬。
细看这些银光,分明是一个个小小的尖头,颇有几分像是箭首的样子,但奇怪的是,每一个小尖后头都用一条半指长的细链子连着一个桃仁大小的钢球。
宋安歌随意一抓,就从衣服内衬上捋下来一把。
“这是什么?”
宋安歌随手分给罗永和那绿袍男子一人一把,绿袍男子下意识地就要去捏,被罗永赶紧喝止:“这是梭子雷,老宋的宝贝,前头尖端带钩,入了肉就露血,极难取出来,后头连着雷,能炸翻他一家伙。
里头还被老宋塞了毒粉,这乌殃殃地撒出去,能闷倒一大片人。在海上遇到了海盗,短距离里头用它最方便脱身。”
闻言绿袍男子用指腹一摸,果然前头刺刺地扎人,他翻了个白眼,“有这好东西,你刚才怎么不用?偏要拿本尊在前头当护盾。”
宋安歌耸了耸肩,也抓了一把握在掌心里,“这东西虽然好用,但是伤害面积太大,毒雾扩散太快,一出手就是敌我不分。
刚刚他们箭矢离我们那么远,又有重甲护身,根本抛不过去,哪像现在这样肉身上前方便呐。”
“有了这雷,咱们就能脱身了?”
罗永傲然道:“不,有了这梭子雷,咱们至少能多几分跑的机会。”
绿袍男子眼神锃亮,没错,再往后头走个几里,就是陵定观,他可不信六率军敢在三洋老道的地盘上乱来。
就算他们敢动,那老道可不会坐视道观被毁而不管。
他动眼一扫就数清了,眼前起码来了几百人,几十架强弩,足够踏平陵定观了。
短短几息六率就已近在眼前,容不得他们再犹豫了,宋安歌低低地数着:“一,二,三,放!”
罗永立马像是扔破烂一样,把一手的梭子雷甩了出去。
绿袍男子顿了一下,抛弃了最后一点心理负担,也甩手抛出去。
宋安歌的梭子雷击不穿六率的厚甲,却能从那些细小的间隙穿进去,狠狠地扎进肉里。
两人就这么一甩的功夫,就能听到对面一阵压低的痛呼声,亲兵行进速度骤停。
绿袍男子扔的起劲,却发现宋安歌那边毫无动静,他用手肘捣了捣宋安歌道:“老宋,那东西还有没,再给我点。”
这样亲昵的称呼,倒是让他叫得起劲,若是罗永二人是玉龙皇城的本地人就会知道,这位最没有面皮的大宗师就是岭南李家的上一代家主,李安泰。
岭南有佳果,岭南有高山;岭南有大船,岭南有李氏。
据传当年大庆朝开国皇帝还落魄于各地割据的战火中时,就曾经受过岭南李氏的恩惠;后来举旗叛乱,也是走岭南得了粮草。
甚至最后一统江山,登上皇位,都有那岭南李氏的汗马功劳。
可惜李氏一族婉拒了皇帝好意,退居岭南不入朝。
皇帝痛惜地拉着前任老家主痛饮三天三夜,还亲笔写下了丹书铁卷,亲口称:圣旨不下岭!
尽管外界有人猜测李氏拥不臣之心,但几百年过去了,李氏一族的人始终没有踏出岭南半步。
直到上一任李氏家主退位后,才打破了这一暗规。
上一任家主名叫李安泰,取自国泰民安之意,同时也包含着李氏一族的安稳之心。
可这位家主自出生之时,就不是个安稳的性子。
三岁捉猫,四岁斗狗,若不是他生的一副好天赋,有望四十岁前突破大宗师,恐怕李氏早就不耐给他到处惹的乱子去擦屁股了。
这位家主也如他们预测的那样,四十岁破境,成了岭南第一人。
可就在他破境后,全族召集宣布他为下一任家主之后,他就悄然在岭南销声匿迹了。
因此岭南兵荒马乱地找人找了一年,最终无奈只得同意重选家主。
而李安泰也就成了李氏上位时间最短的一任家主,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儿,不过也难怪李氏找不到他,原来他去了李氏永远不会踏足的地方——玉龙皇城。
而现在,李安泰心里虽后悔得一塌糊涂,但还是泛起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感。
这种生死之际、游走搏命的感觉,是他在岭南一辈子都不可能感受到的刺激快悦。
老老实实地呆在岭南做一辈子牵线家主什么的,哪有在外头游荡来的有意思呢。
在李安泰思绪翻飞之际,他们已然和六率对立起来。
说是对立实际也不算贴切,只是对方领军因为他们的梭子雷暂缓了压近的速度而已。
李安泰想动,却被罗永一把按住,“干什么,你想死么!”
这个莽夫!
李安泰猝然回头,却发现罗永眼睛亮得惊人,他朝着罗永示意的方向看去,赫然发现宋安歌不知何时已经和彷佛一直在争斗之外的许应对上了眼。
他再看许应身侧地面上数不清的箭矢,那些箭矢好似开了灵智一般,规矩的在许应身边围成一圈,使得李安泰顿感脑袋一片混沌,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