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在宾馆里待着也没事干,沈云轻给顾小寒换了一身厚实的衣服,把他牢牢的裹在包被里,保证他不会被外面的大风雪冻感冒。
弄好后,她拎起桌上的包包,瞥向坐在窗边看书的顾漠寒:“走,出去逛逛。”
顾漠寒放下书,走到行李箱前,找件毛衣出来套上。
白色的毛衣,倒给这男人平生增添了几分儒雅随和的书卷气息。
沈云轻捡起早上回来,他脱了丢在椅子上的大衣递给他。
顾漠寒接过衣服拿在手里,并没有急着穿上。
屋里暖气烧的太足,毛衣穿上没几分钟他背心就热出一层汗来。
沈云轻抱起床上的大胖儿子,走在前面出门。
顾漠寒拎起她放在床上的包包,跟在她后面,顺道把房间门给上锁。
前台的大姐看到她抱着孩子下来,推开小门走出来,站到她面前,抬起下巴看包被里的顾小寒。
“长得可真俊儿,女娃娃吧?”
顾小寒的头发长了不少,头上戴着红色的帽子,秀气粉嫩的的五官,看着比小姑娘还漂亮。
沈云轻好笑地说:“是儿子。”
“不得了,胖嘟嘟的。”大姐抬头望了眼她身后站着的男人,夸道:“跟他爹一个模子。”
顾漠寒温和的笑笑。
跟大姐聊了两句,他们一家三口往外面走。
宾馆门口的台阶上,服务员扫过雪,中午雪停了没再下,外面冰天雪地的街道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
沈云轻摸不清现在这个年代的京城,抱着儿子小步闲逛着往前走:“你认识好玩的地方吗?”
“广场附近有个电影院。”顾漠寒看到她伸脚作死的扫着台阶边堆积的雪,大手扯着她袖子,把她拉到正道上:“要走两三公里路,去不去?”
这男人真是大惊小怪,沈云轻脚下用力抖抖靴子上的雪,憋着一口气,转身抬起头,向着他脸吐出一大股白雾:“去,你看我这样像不像你往日抽烟?”
幼稚!
顾漠寒心底轻谑的笑笑,把外套穿上,伸手将她怀里的儿子抱过来,低下肩膀撞她背:“赶紧走,凭你这个摸摸索索的速度,走到那里天都要黑了。”
沈云轻玩心大起,弯下腰捏了一坨雪,趁着男人不注意,跳起身扯住他衣领塞进去。
她塞完就往前方跑,不顾男人死活。
冰冷的雪团从热腾腾的领口滑进去,停在胸口处,顾漠寒龇牙打颤,单手抱着孩子,抬手进去把雪团拿出来。
他握在手里捏紧,正准备报复她的时候,沈云轻人已经跑出去十几米远。
顾漠寒把视线移到包被里,左眼空洞睁着,另一只眼睛阖上,嘟着嘴打瞌睡的顾小寒脸上。
都说打在儿身,疼在娘身。
逮不到母兔子,欺负一下小兔子绰绰有余。
顾漠寒把手里的雪团,扔胖小子的下巴上。
本来想塞他领口里的,奈何顾小寒穿的太多了,压根塞不进去。
顾小寒被冻醒,脸蛋上的肉肉抽搐着打哆嗦,水雾雾的眼睛憨态的望着爸爸,可怜又懵萌。
儿子的小眼神,太他妈的天真无邪了。
顾漠寒心里竟滋生出一丝罪恶感。
赶紧把他下巴上的雪团拿掉。
顾小寒布灵布灵的大眼睛突然放光,直勾勾瞅着爸爸手里的东西,粉嘴张大大,要吃吃,口水馋得流出来了。
这傻儿子,居然把雪认成奶了。
顾漠寒扔了雪团,把指头放他嘴里:“吃吧,香着呢,那不是你妈的奶,真是傻拉巴唧!”
顾小寒蠕动着小嘴嘬了两口手脂,舌尖尝出怪怪的味道,嫌弃的眯紧眼睛,舌头往外推着爸爸的手指,不要不要的甩头。
顾漠寒被他这小模样逗得放声大笑。
“你妈吃大的,你吃小的,你还嫌弃老子,嘁,信不信我回去把你给扔了!”
顾小寒撇开脑袋,撅着小嘴苦巴巴。
沈云轻听到他的笑声,转过身看他:“你笑什么呀?”
顾漠寒走到她面前,摇头:“没什么,你想吃香肠吗?”
“这哪来的香肠?”沈云轻被他这问题,问的一头雾水。
顾漠寒长臂搭在她肩上,揽着她往前面走,嘴角焉坏儿的勾起:“一会回去我请你吃。”
沈云轻好像想到了什么,嫌弃的甩开他的手,抬头看着他冷嗤:“你怎么不扮演小白脸叫姐姐了。”
顾漠寒桀骜风流的调戏她吹哨,胸腔中漫出几声笑:“弟弟只能吃海鲜鲍鱼,当哥哥就不一样了,你说是不是?”
沈云轻好想捂紧耳朵,这个死性不改的流氓,就不该轻易原谅他。
顾漠寒走在她身后,等旁边的行人过去,浑话离谱地继续逗她:“昨晚你很享受吧,床单都换了两张。”
“老子嘴都酸了。”
“你…”沈云轻刚准备严厉吼他,一老太太牵着两孩子从身边过去,还好奇的扭头看他们夫妻。
顾漠寒瞥见她这憋屈样,幸灾乐祸的嘴脸,朝她抛媚眼:“有些人啊,就是死鸭子嘴硬,当时叫的可是比谁都欢。”
沈云轻嘴皮子功夫不如他厉害,板着张脸往前方落荒而逃的快速跑。
顾漠寒抱着孩子跟上她。
在前面那个路口,伸手拽住她后领帽子,往左边过马路。
走到广场,人渐渐多了。
有几个小屁孩,脸被冻的通红,流着鼻涕虫在广场上堆雪人。
比他们大点的男孩子,自制了滑雪橇的工具,顺着高坡滑下来,看着危险至极,他们却玩的不亦乐乎。
扎着两辫子的年轻小姑娘,穿着厚厚的棉袄,脖间围着粉色围巾,站在下面为他们欢呼雀跃的鼓掌。
顾小寒看到小朋友,就在爸爸怀里举着小手咯咯咯的笑,眼巴巴的望着人家玩。
临近过年,大部分工厂都放假了。
白天出来置办年货的市民不少,供销社的门口排的长队一望无际,大家都想买平时都舍不得买的紧俏商品。
顾漠寒带着沈云轻,往前走了六百多米到达电影院门口。
老电影院是民国时期修建的,外形偏欧美建筑的洋人大厦,只有五层,外面白色墙皮老旧斑斑点点的霉菌。
一楼有个窗口卖票,放映厅只有一个。
排队看电影的都是小年轻,基本看不到上了年纪的中年大爷大妈。
沈云轻站在门口看贴在墙上的海报。
82年新出的牧马人,看着蛮不错的。
顾漠寒抱着孩子,在人群后面排着队。
沈云轻走到他身边:“看牧马人。”
“行,钱在你包里。”
顾漠寒排的想打瞌睡,这样的天其实最适合在床上睡觉。
昨晚熬夜打扑克到了凌晨三点,早上五点就醒了,他来京城的这三天,睡觉时间加起来都不足十个小时。
沈云轻从提包里掏出他的钱包,抽出一块钱给他。
马上到他们了,顾漠寒把玩累了睡着的顾小寒,递给她抱着,窗口人挤,他抱着不方便。
沈云轻带着孩子,站到一边等他。
窗口卖票的女同志,神情很嚣张,目中无人的冷着脸。
“只有牧马人,两毛五一张。”
有个小伙扒在窗口:“昨天不是才一毛五吗?”
女同志懒懒的掀起眼皮子看他,面上不耐烦:“看不起就走,别挡着后面的人。”
小伙子今天是带相亲对象出来玩,咬了咬牙,从口袋里掏出五毛钱放进去给她。
女同志收了钱,傲慢的扯嘴角,把两张票丢出去给他。
人家端的是铁饭碗,自己又不能发泄不满,小伙感觉受到了屈辱,也只能愤愤不平的抓起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