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外，昊昊一出来就见到了父亲石磊。
“爸？你没去单位？”
石磊没回答他，反倒是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跟你妈生气，她也是挂念你。”
“爸，我知道。”
“咱爷俩走走？”
父子俩沿着家门口的小道往外走，路上，昊昊终于忍不住了。
“爸，我不明白。”
“怎么个不明白？”
“你和江叔叔这么要好，妈妈和裴姨也这么要好，既然这样，那为什么我跟着裴姨家亲近，妈妈也不高兴呢？”
他年纪虽小，却能够察觉到母亲的不高兴是因为什么，或许说并不是因为他非要去首都这件事情，而是因为他跟裴姨家关系近。
石磊一愣，随后叹了一口气，他没想到，孩子已经这么敏锐了，竟然能发觉这一点。
“昊昊，你为什么这么想？”
“我这么想很奇怪吗？你们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妈妈一个劲地跟我说要我努力学习，要我超越青稞妹妹和子优，要我在外怎么怎么样，她想要的是我过得好吗？她关心的是我吗？她只不过是想要我在外面比过青稞妹妹和子优而已。”
“昊昊，不许胡说！”
石磊难得严厉地对儿子吼了一句，吼完之后，他自己却又后悔了。
“昊昊，你怎么能说你妈妈不关心你呢？你妈妈多挂念你你都不知道，半夜经常睡不着，就担心你在外头吃不饱穿不暖。”
“妈妈真的关心我吗？那为什么我回来后第一件事问的是我成绩怎么样，在班里排第几？你们不过就是把我当成工具来满足你们的虚荣心而已，真以为我看不出……”
“啪！”
一声脆响，石磊愣愣地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掌。
昊昊捂着脸看着石磊，脸上布满委屈。
“你们说你们爱我，但你们根本就没有那么爱我，你们自以为的爱，只是你们自以为的，你们问过我想要什么吗？”
随即，他转身跑开。
看着捂着脸跑开的儿子，石磊脸上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怔愣好几秒才要追上去。
不过这半年来昊昊在省城跟着江子玦他们天天早上训练也是起了作用的，竟是没多久就把人甩在了身后。
此时的昊昊一边跑一边哭，心里委屈极了。
从小到大，他想要的很多东西都被父母说这不好那不好的没能得到，而他也为了让父母放心放弃了自己想要的很多东西。
可是如今他明明已经长大了，为什么还是不行？为什么他要永远按照他们的想法走？
他们都说他胳膊肘子往外拐，向着裴姨一家，却不知道裴姨他们家的家庭环境正是他所艳羡的，如果有得选，他多么希望自己能是裴姨的儿子？
哪怕是收养的虞子优，过的也比他快乐太多了。
不知不觉间，他跑到了县城最密集人流的路口处，这会儿并没有什么人经过，不过是三三两两的人群和自行车过去罢了。
一辆自行车从他身边路过，不多时又回头，还摇了摇车铃。
“小孩，你是哪家的？怎么不回家？”
昊昊警惕地后退一步，没搭理他的话。
江建华呵呵一笑：“你是不是那啥，那石局长家的娃子？跟我们三郎四郎认识，小时候经常跑来我们红旗大队玩儿的那个。”
见着昊昊脸上惊异的神色，江建华笑了。
“我叫江建华，是红旗大队的书记，怎么了娃儿，你不在家待着是想在这里找车去红旗大队找三郎四郎玩？”
昊昊眼睛一亮：“伯伯，你可以载我回去吗？”
“哎哟喂，你们这些有文化的娃子叫人嘴巴就是甜哈，三郎四郎都叫我爷爷了，你叫啥伯啊！叫我爷爷就成。”
“你是想去红旗大队？跟你家里人说过了没有？可不能乱跑，也不能自己来这种地方，年前还出过拐子的事情咧。”
年前江临娟的孩子丢了的事情，后来大队里也传开了，大队里人人自危，好长的一段时间都看紧了自家孩子，就怕出去被拐了。
明明没跟家里人说过，但昊昊这会儿心里堵着一口气，当下就应道：“爷爷你放心，我跟家里人说过了的。”
“诶！说过就好，不让家里人操心好啊！来，走吧娃儿，我捎你一程，刚好这一回回去找三郎四郎玩儿，再过几天估计他们又要上首都咯。”
这事情昊昊当然也知道，不过这会儿却装作不知道打探起了情况。
“他们要上首都了？”
“是啊，首都那边要弄啥新分部嘛，估摸着以后就一直住在首都不回来了也不一定，我们大队就他们家最出息了，人家上首都没毛病。”
昊昊的心跳漏了一拍，抓着车后座的手不自觉的攥紧。
“爷爷你说啥？他们以后在首都就不回来了？”
他知道裴雪一家暑假要去首都的事情，也知道江叔叔现在就在首都那边任职，但他并不知道他们不回来，以为他们只是跟去年前年一样上首都过暑假而已。
江建华一边蹬着自行车一边道：“是啊，咱们私底下都在说呢，三郎四郎今年高考了，那俩小子成绩好啊，听说报的是首都的学校，以后指定就是在那边上学了。”
“完事了还有裴雪，她厉害啊，飞雪集团马上开到首都了，她到时候为了孩子为了工作还不就得挪窝吗？我估计这一家子也就剩临川以后还在省军区待着了。”
昊昊心说爷爷那您可猜错了，江叔叔可是早就调职到首都军区那边工作了的。
不过江建华这么一说，他心中却越发惶恐了，按照这么说的话，裴姨肚子里也怀着宝宝，可能以后真的要待在首都那边常住了。
如果这样的话，他下学期就没办法继续住裴姨家了。
想到此，他呆了好长时间。
前头江建华仍旧在说：“我这一辈子老是老了，但也见到了不少盛况，看着飞雪集团在我们大队走出来，看着你们几个娃儿一个个飞出这小村子，我这心里头别提有多开心了。”
“爷爷，哪怕就是以后子玦哥他们不回来了，你们也高兴吗？”
“那当然了，不回来了那证明做的是更大的事情啊，你看看临川那小子，保家卫国，给我们红旗大队争光咧！只要路是对的，在哪里又怎么样？”
闻言，昊昊眼里闪过一丝讶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