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换了别的人可能会不好意思，但在裴雪这儿，她也只是微微一笑。
见她对这个没兴趣，吴红星又说起了别的事情。
“说起来你这个孩子来得是真的巧了，我可跟你说，前段时间我们上头开会，那意思听着好像是以后生娃这事情上没那么容易了呢。”
“生娃这事儿？怎么说？”
裴雪挑了挑眉，心说莫非那个计划开始实施了？隐约间她知道这个计划是在八十年代初开始的，但具体啥时候正式严打还真不知道。
“不知道，就说是这个风向，反正那意思以后大家不能像现在一样家家户户七八个孩子了。”
“那这事情要是真的实施了，你们这些干部的工作可不好做啊！”
“谁说不是呢！”
裴雪一说这话，吴红星就仿佛找到了知音，开始在那说起自己的难处。
“你说说这事情给闹的，咱们老百姓当初生这么多娃干啥？还不就是为了建设新农村吗？就是打着饥荒咱们也把孩子生下来，现在……”
他们这些当基层干部的，说到底最是难做，上头领导的任务他们要听从，下面社员们不听他们也没办法啊，这就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办成的事儿。
在裴雪跟吴红星说话的这会儿，县城里老石家，春兰也愁得不行。
“你说这孩子咋就这样死心眼不听劝呢？咱们不让他去首都，那都是为了谁？”
石磊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出，当下挠挠头。
“孩子长大了，没办法，也不能跟小的时候一样锢在身边了。”
“啥叫做把他锢在身边？你看看他说想去省城念书，咱们也让他去了，给安排住裴雪家里，咱们也安排了，但这也不能一从人家家回来，还要巴巴跑着跟人家上首都吧？”
儿子昨天回来了，他们一家子都开心的很，连在隔壁县城的老爹老娘都过来看了。
只不过这高兴才维持了一个晚上，今天早上昊昊的一句话就让家里炸开了锅。
就在今早上，昊昊居然说想要跟着裴雪一家子上首都去过暑假，这孩子刚回到就想着往外走，她这心里如何能好受？
石磊闷闷道：“唉，其实上首都也有好处，咱儿子也长大了，也该见世面……”
话还没说完，石磊就被春兰打断了。
“你说什么你？石磊！你这话是啥意思？咱们家是没给他见世面是不是？你打眼看看，这世道有多少人比不上咱家？”
就石磊和她如今的职位，在长岛县也属于是第一梯队的人家了，她还真不觉得自家有多差。
石磊无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这不是说嘛，孩子现在还小，有想法是好事儿，裴雪家几个孩子年龄也跟他差不多大，那不也能带着他玩嘛。”
“当初我同意让他去省城上学那是因为你这工作能调动，那现在他要上首都，到时候咋跟上去？你还真想让咱儿子以后都养在裴雪家里头？”
虽然跟裴雪关系不错，也知道孩子在裴雪家不会受到委屈，甚至过得比自家还要好，但春兰这心里还是有些不得劲。
她自己辛辛苦苦生下的娃，跟人家裴雪关系倒是亲热，反倒是跟她这亲妈没那么黏糊。
“我哪是这个意思？算了算了，家里的事情我做主，我不管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石磊站起身就往外走。
春兰一怔，随后大怒着操起一旁的军用水壶扔了过去，没扔到石磊，水壶却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好几圈，发出不小的动静。
隔壁屋子的老太太听见动静跑出来，见着滚在地上的军用水壶心疼的直哈气。
“你说你这丫头，多大年纪了还糟践东西，这水壶质量多好，你就这么给摔砸了？”
“妈！你都不知道他有多过分，一点不向着我就算了，还跟我发脾气。”
老太太叹一口气：“什么跟你发脾气？我刚刚就在隔壁屋子，你当我没听到事情经过？要我说，女婿刚刚说的也没错。”
见着女儿要说什么，老太太继续劝解。
“这一次的事情，咱们谁也不能怪，你怪女婿干啥？他也掌控不了孩子的想法，那你要说怪孩子？昊昊今年这么大了，没去过首都也是真的，那孩子想跟着去也没毛病。”
“再说裴雪一家子，你要是要怪他们，那就更没道理了，人家过得好难道有错吗？昊昊能这么亲近他们，那不也是因为他们家真心实意对咱们昊昊好？咱们当长辈的，不就最怕孩子在外受委屈吗？”
听着这些话，春兰神色稍变，却也没说什么。
就在这时候，昊昊从门口跑了进来。
“你们都不想让我去首都，那我就不去了，没必要在家里摔摔打打的。”
说完，他一转身，直接把母女二人甩在身后，径直跑远了。
春兰指着他的背影手指颤抖：“妈，你看看他，你看看他那是在干啥？这是跟我发脾气呢！”
“哎呀行了行了！咱们昊昊心软，你看他有点小脾气，但你听他说话了没有？人家昊昊说他不去首都了呢。”
春兰一愣，再度沉默下来。
刚才没注意儿子嘴里说的是什么，这会儿一回想，说的还真是不去首都的事儿。
老太太道：“我看你就让孩子去吧，这么多年都在这小县城里，省城就去了这么一次，去首都玩玩怎么了？你之前不是说，裴雪家那孩子，每个暑假都去首都玩吗？”
虽然她也心疼大外孙子，舍不得大外孙子，但她不是那种迂腐的人，当然知道外孙这么出去是利大于弊的事儿。
去首都有人带着，不会吃亏，还能让孩子长见识，又能让孩子多认识认识首都那边的人，这对孩子以后都有好处呢。
春兰立刻摇头：“不行，他这才刚回来，过两天就要去首都，那我接受不了。”
这个学期把孩子送去省城，她这心里想得紧，就是梦里都在想孩子，这会儿孩子刚回来又要上首都，她哪里能接受？
老太太叹息：“你不乐意咋办？昊昊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眼下答应了，接下来这个暑假在家待的肯定都不开心。”
春兰也叹了一口气，这她何尝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