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河麻灰二人跟着胡姑娘的婢女疾步而行,三人静悄悄的绕过竹林;
“姐姐,可否走的快些,不是俺胆子小,实在是俺爹凶的很!”麻灰出了竹舍重新活过来,紧紧跟在婢女后面,不断催促;
“两位公子且宽心,咱们绕过这竹林后,偷偷进入最后一辆马车,马车内有乾坤,车厢下有一足够二人躲避的隔层,咱们脚步轻些,别被发现喽。”
周河麻灰二人心中大定,紧紧跟随那婢女,半刻钟不到便找到那辆马车并成功躲入隔层。
竹舍门外麻灰他爹早已通过那莫名的心灵感应确认麻灰跟周河已经转移阵地,麻灰他爹也不耽搁,转身边走,嘴里倒是也没有闲着:
“大兄弟,俺这就走了,虽说俺刚才有些冲撞了兄弟,可不许等俺转身后踢俺屁股哈,咱们爷们讲话一个唾沫一个钉,说话算话,咋还皱眉头呢,我现在就走好吧!”麻灰他爹一看那汉子作势欲打,急奔而去,待到行至驿站车队这,麻灰他爹十分肯定麻灰就在附近;
“麻灰你给老子爬,老子还不如你这逆子啦,你一撅腚俺就知道拉什么屎,你个猪脑子咋想的,居然指望着能跑掉,啊?”
商队的伙计平日里忙忙碌碌,今日见麻灰他爹这种愣汉子只觉颇为有趣,甚至有好事者逗笑打趣说道:
“乡下汉子,可是婆姨跟人跑啦,这种事情可不兴嚷嚷呀。”
“这位老哥,说笑啦,咱这带把的汉子自有一番本事,还能让自家娘们跑啦,大老爷们儿都懂得哈,今个儿可不是说笑的日子,跟几位老哥打听打听,咱这是自家瓜娃子脑子缺根筋说是要去当神仙,真他娘的上辈子造的孽,几位老哥可看见了俺儿子,很好认的,跟俺一样一脸的麻子……”麻灰他爹听了这等荤话也不恼,竟是说的一帮伙计哈哈大笑,还跟人打听起消息来;
“嘿,那麻脸汉子你去后面的几辆马车找找看。”
“谢谢了,大兄弟,以后若是得暇不妨一起喝酒!”麻灰他爹作揖感谢后,赶紧去后面的几辆马车寻找;
“周河,赶紧出来,平日见你臭小子父母不在了,叔心疼你,犯了事俺也只是骂几句,不忍心打你,嘿嘿,今日你算是过上年了,让你做次麻灰,吃一吃俺的拳头……”
周河二人躺在马车的夹层中间,夹层空间本就不是很大,再加上天气炎热十分苦闷,再加上这夹层为了隐蔽,只在夹层下方开有几只圆形小孔用来通风,两人早就是大汗淋漓苦苦忍耐,此时听着麻灰他爹的喊骂声更是紧张无比,周河心中稍微琢磨这样下去可不行,麻灰他爹是个不见黄河不死心的主,就算是麻灰他爹一时半会没发现他俩,可这时间一长保不齐两人得热死在这夹层中,况且看麻灰他爹这架势躲是躲不过去了,周河倒是果断立刻出来认错,并在爬出夹层前一脚踢在麻灰屁股上,示意麻灰也出来一会看看自己眼色行事;
“叔,你咋个来了,这里这么多人呢,咋还骂起我来了?”
“你个臭小子,你是不是觉着要东窗事发躲不过去才跑出来的,跟你讲晚啦,叔玩这套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呢,净整这些没有用,你的事儿一会再说,麻灰他人呢?自己不敢出来,叫你出来顶缸,没门,孽障,给老子滚出来!”
“叔,麻灰不是在车厢里面跪着的么,这到底是咋的了?咋生这么大的气,这么多人瞧着呢?”周河撩开马车后面的竹帘子,便见麻灰跪在车厢内瑟瑟发抖,炎炎夏日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蔫的耷拉着个脑袋;
“呦呵,胆子不小嘛,敢拉着俺了,臭小子是不是翅膀硬了,敢跟你叔叫板啦,你的事情俺还没提,你倒好自己往枪口上撞,说!是不是你撺掇麻灰跟你一起去的?”麻灰他爹想自个儿从昨日下半夜追麻灰追到今日晌午滴水未进,这俩臭小子明明听见自己的呼喊,硬是不吱声,如今眼见是躲不过去了,两人开始在此唱双簧,越想越气,这如何能忍,啥也甭管,先也他娘的揍一顿再说,如今这三娃子真长本事了,胆子不小,居然敢拉住自己的胳膊,没大没小的样子,没爹揍的孩子就是缺管教,平日看这孩子可怜不忍心,今日怎么的也狠狠揍他一回,好让他长长记性,顿时下定决心先收拾收拾周河这混小子;
周河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原本自己啥事没有,顺顺利利开开心心寻自家阿大就是,这天杀的麻灰果然是个坑货,从小都是这货替自己躺枪今天倒好,如今风水轮流转今日轮到自己家,此时也是别无他法赶紧解释:
“叔,别呀,哎呦,您别踢我呀,听我解释哈,哎呦喂,您自个琢磨琢磨,哎呦,您觉着麻灰这货需要我撺掇不,再说我撺掇麻灰过来能干啥,有啥用,哎呦喂,叔你轻点,再说我是找自家阿大去,又不是干啥坏事为啥不直接找您帮忙,撺掇麻灰有个球球用,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你还敢嘴硬,满嘴胡咧咧,村里旁人不知道你这黑心肠,俺岂能不知,跟你那死去父亲一个德性,鬼精鬼精的!”
“叔,我的个叔呀,你听我说完呀,麻灰昨个儿就回家了,还是跟您一起,我就是神仙也不可能隔着几十里地撺掇呀,麻灰今天一来就说什么要当神仙什么的,说是您都同意他来试试的,我这才带着他,想着好歹是同乡发小照应下他。”
周河好歹一番解释说到麻灰他爹心坎里去了,麻灰他爹自己人知道自家事,对自己的儿子那是了如指掌,再听周河这么一通解释,打也打了,骂也骂过了,对周河的气也就消了大半,于是便要转身就去继续去揍麻灰;
周河一看麻灰他爹转头去揍麻灰了,那还能不知道自己算是侥幸过关了,至于麻灰是不是要被打个半死,还是个其他个啥情况,周河决定袖手旁观,只能心在里默默祈祷,麻灰各人有个人的造化,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咱也算是替你挨了几脚,算是够义气的了;
“三娃子,这次算你臭小子走运,没让俺抓住把柄,哼哼,再有下次抽你个半死!”
麻灰他爹一把把跪着车厢里麻灰拉了出来,上来直接就是几脚,接下来就是拳打脚踢,不过麻灰今天出奇的安静,按以往的流程此时早就大喊大闹了,麻灰被从车厢里拉出来后一直跪在地上,一声不吭,只是偶尔抬起头,用那种恳求的眼神软软弱弱的盯着周河,依旧是一声不吭,但似乎又好像是说了许多一般;周河哪里受的这个眼神,脑海中仿佛有无数个麻灰在那里喊:“三娃哥,求求你了,救救我,救救我,我真的很想去,我死了都要去试试,帮帮我!三娃哥!”周河心中直呼他娘的真邪性,这麻灰的嘴还没开口呢,就已经要人拼掉半条性命了,这要是开口还得了,哎,罢了!这个时候估摸着麻灰他爹也琢磨出味道了,这次麻灰是来真的了,且试试看吧;
“叔,人都找到了,要打也不急于一时,别把自己饿坏了,到时候婶子肯定心疼不已,叔你急着找人,肯定没顾得上吃饭,赶紧上车来吃点再说,吃完了也好有力气再揍麻灰不是!”周河赶紧使劲拉着麻灰他爹上了车,给麻灰一个眼神,让麻灰接着跪在地上,不要作声;然后自己快速给麻灰他爹递过去水和干粮;
麻灰他爹哪能不知道麻灰今天很反常,琢磨着应该是铁了心要去,估计三娃子这混球也是看出了这点才肯带麻灰出来,不然依那混小子的机灵劲干不出今天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不过周河这臭小子好大的力气,刚才抓着俺的手臂抽都抽不出来,麻灰他爹倒也没有多想,兴许是真饿坏了,便也就坡下驴,直接抓起玉米烙饼就啃,不时大口大口往嘴里灌水;
“叔,依我看这次麻灰是动真格的了,他那尿性您比我清楚,脑子一根筋,今日您能把他抓回去揍他个半死,那明日呢,后日呢,他还不是要跑的,又不能真打死他,您天天看着他也不现实,总不能把麻灰当个牲口一样拴在家吧?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周河一看就已猜到麻灰他爹发现了麻灰的异常,于是赶紧再加把劲劝说,却听麻灰他爹话锋一转;
“你小子给俺打住,刚才的事情还没完呢,麻灰一没有带行李,二没有盘缠,三不见俺来送他,你咋个就信了他的鬼话,你小子啥尿性我也清楚的很,哼!”麻灰他爹铜铃一般的大眼配上一张麻子脸,一张大嘴还在嚼着烙饼,眼神直勾勾直视着周河。
“叔,这是两码事呀,我这不正是因为看出来了么,我哪能不知道麻灰一根筋,认死理儿,我不都给您留下消息了么,我自己都带干粮了,还去豆浆摊吃早饭,去花那个冤枉钱,出门在外谁不知道得省着点花钱,还特意去买了身新衣服,跟个山炮是的立马穿上,两人一路上大摇大摆走到驿站,生怕别人知道似的,叔,虽说我只是个小小少年郎却也得讲义气不是,总不能见死不救吧,置兄弟生死于不顾吧,叔,你就算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你也得讲理呀!”
“嗯?说啥胡话哩?一天到晚尽是胡搅蛮缠!”麻灰他爹一回想这次能找周河跟麻灰确实太过顺利,以往这俩臭小子闯了祸,那次不是天黑才被找到,麻灰他爹此时倒是对周河这臭小子另眼相待;
“叔,要不让麻灰试试吧,万一真当上神仙呢,古话说的好——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看我家阿大以前病不拉稀的,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活过了今日就算是多挣一日,就这样的都能当神仙,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就算是当不成神仙也是不打紧的,起码也算是打消了麻灰的念想,就当是让麻灰出去见见世面了,总不能让麻灰一辈子就窝在山村跟你一样种一辈子的菜,过一眼望得见头日子,您自个儿年轻的时候不也出去闯荡么,这次好歹我们俩一起去,路上起码互相还能有个照应不是。”
麻灰他爹听完周河的这番话,沉默良久后猛灌一大口水,看了看周河,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麻灰,看着这个自个儿的亲儿子磕头如捣蒜,嘴里来来回回低声呜咽的说着那几句话——爹,孩儿不孝!
麻灰他爹出神半晌后左手拿着玉米烙饼又吃了起来,而他的右手在自己的腰间那脏不拉稀的腰带里面来回扣,半晌之后终于是抠出几粒碎银子扔在麻灰身前,轻声对麻灰说道:
“路上注意安全,早些回家,别让你娘太担心。”说完这几句话麻灰他爹似是老了许多,佝偻着腰缓缓跳下了马车朝眼前的二人拜了拜手,示意周河和麻灰不用送了,他自己走;
“三娃子,路上多照应下麻灰,俺走了。”不远处依稀传来麻灰他爹对周河的托付。
“叔,您放心,如果事不可为,不管如何我一定尽我最大的努力带他回家。”周河大声喊到。
“爹,多注意身体,照顾好俺娘!”麻灰也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声哭喊到,远远的看着父亲的背影,泪眼婆娑,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俺爹,咋个有白头发了。
倒是驿站外头有几个忙完了的商队伙计就等着动身出发,见麻灰他爹那张麻脸掉眼泪了就忍不住打趣道:“忒,那麻脸汉子是不是个带把的,咋个就哭哭啼啼的,娘们似的,该不会是婆娘真跑了吧。”惹的几个伙计哈哈大笑;
“老哥几个说笑呢,俺这是风沙迷了眼,俺儿子要跟着老哥几个的商队去往麒麟郡,一路上的劳烦帮忙照顾下......”
此时刚好胡三领着几个商队的管事从驿站出来,就张罗整个商队开始出发,周河跟麻灰被安排乘坐那辆有隔层的马车,不过出发的时候位置调整到商队中间,并且给安排个马夫,就是晌午跟麻灰他爹说浑话几人之一,名叫张阿四十分健谈,约莫四十来岁,周河麻灰二人十分好奇看着外面的世界,再加上天气炎热,车厢内实在是闷热,常人无法忍受,于是乎两人便坐在张阿四两侧一路上聊着天,看着四周的风景,跟随商队便朝着麒麟郡行去;
“张叔,晌午安排您来驾车的汉子是谁呀,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端的是威风无比啊,定然是个大人物!”周河开口问到;
“噢,那可是仙师老爷,了不得的大人物,一般咱们商队运货是用不着这般大人物的,没记错的话咱们商行这条商路还从来没有仙师押运的,刚开始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俺老张心里只打突突,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俺虽说只是个糙汉子光棍一个,可也不能稀里糊涂的冒这般大风险不是,俺可还想讨个婆姨呢,后来东家传出话来说是东家的上头受人所托带几个小娃娃去郡里,喏,也就是你们俩还有前面几辆车上的小娃娃,东家也保证没有啥危险,那仙师也只是让托付的人觉着东家办事上心,而且这趟活还给双倍酬劳,咱们这帮人跟东家日子可不短了,大伙自然是信得过东家的,不然也不会一跟东家一干就是十几年。”
“张叔,听您这弦外之音,这强盗土匪中竟然也有仙师,这外头的世界这般危险么?”
“哪里话,有书生当土匪的,有农夫当土匪的,有渔夫当土匪的,怎的就不能有仙师当土匪了,只是抢的东西不一般罢了,不过咱们这平头老百姓的一般可遇不到,就俺出来这十几年都没遇上几回强盗,平日里旁人都以为俺们都是镖师,其实不然,俺张阿四就是做做苦力、搬搬货物罢了,俺可打听过了,听说你们俩是要去当仙师的?”
“张叔,您这回可算是弄岔啦,要当仙师的是前面几辆车的俊杰,我这是投奔亲戚去的,我兄弟麻灰倒是想去当仙师,我琢磨着也就是去见见世面,你看看他这幅尊荣就不是当仙师的料,怎么劝也不成,说是不去试试总是不甘心,张叔是见过世面的,我替我兄弟问问这个当仙师到底咋个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