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门口笑嘻嘻的目送各方国专业技术官员或面目狰狞、或犹豫、或兴奋的离去,心里生出两个手指比出了一个V字。
商朝第一次方国进贡物品产能扩大技术研讨会,在我一己之力下,成功的开成了全国泛技术及行业统筹发展协调会,附带完成一次成功的现场招商。
马市的规划及建设布局落实工作得到了需要进贡马匹方国的满口承诺,所有方国进贡马匹由我统一承担,相关方国无偿提供种马及当地繁育基地场地,同时还承诺族中的马亚将全力配合,如我有需要,马亚一职可由我族之人担任。
水车及相关配套零件供应作为招商大会的唯一项目,自然受到所有方国的追捧,签下口头订单无数,现在坐等各族送钱上门。为此,我强势要求目夷立刻从军中抽出五行人马,单独组建为护卫旅,为即将进行的技术劳务派遣做准备,同时让喜在内城开辟一处新的宅院,将核心工人迁入内城。注1
嗯,目夷没有带回昭的批复,看他那不知该如何开口的表情就知道结果了,无所谓,地我占定了。
矿业供应问题暂时没有大突破,但各族承诺与我达成加大矿石购销的合同,我方承诺将持续开展相应技术攻关,争取协助各方加快加大矿石产能。
总之,这是一次成功的大会,胜利的大会。
。。。。。。
半月后,我亲领的征地大队成功的完成了东南北三个预定区域的扫荡,期间殷都各大小贵族轮番过来拜访,来由都是一个,能不能入个股,可以当一致行动人的那种入股。这感情当然要加深了,统统签下,收获奴隶财货一堆,马场的建设速度明显加快,期间昭一个字都没有传到我耳中,看上去是又要和我玩谁先开口谁就输的游戏。
忙完这些,接下来就是要进行矿业考察研究了,在我埋头在地图上标记各地送来的矿场信息时,已经老迈的真老头傅说又来了。
(总感觉这老头一来又没啥好事。)
我有点担心的看着已经有些老眼昏花的傅老头,说道:“傅先生你还不退休啊?”
我去,关心则乱,又说秃噜了嘴。
傅老头倒是秒懂新词,叹了叹气,开口道:“王最近卜问雨师次数越来越多了。”注2
???
(雨师是谁?和我有关系?昭卜问他干嘛?我忙着呢,这种迷信工作别找我啊。)
应该是看到我又露出你说啥的表情,傅老头想了想,问道:“好,你不觉得近来很久没有下雨了吗?”
听傅老头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最近看马场的草长得确实有点不好,听驻场的马亚说可能缺水,不过我有水车呀,这种多挖点沟的事都不叫事。不过确实很久没有下雨了,作为一个南方人现在都已经习惯洗完的衣服第二天就能穿,还真方便。
我点点头,随口答道:“是感觉有些日子没下雨了。”随即明白了,原来昭最近忙着求雨哦。求什么雨啊,老子这水车随时伺候着,还不快来求我?
我美滋滋的对傅老头说:“不知傅先生知不知道我这水车神器啊?”
傅老头点头。
(咦,这个反应不对啊,难道不应该面露惊喜,大叫多少贝一架,老夫要下个千百架的单吗?)
傅老头又叹气说道:“老夫近日来天天去了洹水边。”
所以,你意思是河水都受影响了?
我一惊,也不和傅老头打招呼,急匆匆的跑去河边。
河水依然流淌,水车依然嘎嘎转动。我心里松了口气,想着果然不至于,要是我这条小河都断流的话,我不可能不能收到消息。
只不过,感觉水车转速有点慢了。
立刻找根树枝插进河水中,然后用剑在水线处划上一道。
盯着划痕看了小会,没啥动静,随后便有点忐忑的返回。这傅老头果然每次来都没好事,吓得我小心肝现在还扑通扑通直跳。
回来后,傅老头还在。
我有些没好气的说道:“傅先生在殷都洹水边可有何发现啊。”
傅老头摇头,说道:“只是感觉近日来河水不如往年那么大。”
我无语,心想着,大不了,我每天都去看一眼标记吧。
既然实证不出有可能出现的干旱,那么就转向玄学吧,于是,话题又变成了关于昭如何加大力度,提高频次求雨上面来了。
按傅老头的说法是,昭在例行求诸位神仙、先祖保佑的过程中,突然发现雨神给了个NO的答复,于是不得以又多问一次,结果雨神并不理睬,这下昭有点慌,又觉得自己再追问神仙很没面子,不得以让专门的巫来接替问,专职法师果然套路足,一眼就指出昭的献祭物品不够礼貌,就这样,巫的悲剧开始了。
先是用了块据说很漂亮的龟甲来奏祭,然后雨神恢复通讯,但结果不对劲。
接着巫按提示,让人拿着禾杆跳着模拟切断的舞蹈开始重新卜问,但舞祭的结果是雨神冰冷的回答,不下雨。注3
看到结果,别说巫和昭了,就连陪在一边的三个老头都慌了。
在巫的丰富经验加持和昭的狠下决心下,牵来了巫专门饲养的牛和羊,开始了隆重的燎祭,嗯,就是直接火烧全牛和全羊,雨神收了礼并给了个面子回答,内容是不下就不下,不要再问了。
就当我以为这个苦逼的追女神行动以舔狗的全面溃败而结束时,傅老头接下来又说出了我来后除人殉外的另一个恐怖故事。
巫也豁出去了,完成了祭祀行动中最高操作,烄yao也可称jiao祭,没错,巫遵循了商汤开创的求不来雨就把自己点了的光荣传统,把自己活着烧了祭天。
我手脚冰凉的听着,当你以为是传说和故事的事情就这么生猛的出现在身边时,你会怎样?
嗯,这个巫是女的,求雨的巫都是女的!我官方身份也是有个巫,而且我的肉体也是女的。所以,真不下雨,我有可能要把自己给点了。。。。。。
我现在严重怀疑,商汤在成功的没让自己给点了后,为了避免后世子孙抄作业没抓住重点,特别任命求雨的巫必须用女人来担当。
连续几日,被点了祭天求雨恐惧支配的我着急忙慌得到处找打井专业人才,没错,地上水我搞不定,地下水总一时半会跑不了。注4
等我好不容易找齐十几名有过打井经历的工人,开始在封地疯狂探寻地下水脉时,突然想起插在河边的水标。
看着已经下降一大截的水线,我直感觉背心发凉,抬头望天,这贼老天不会真要来场大旱吧。
紧张的跑回,召集众人开会,一是加快打井工作,打井范围从小屯扩大到所有的在建、已建马场。二是向殷都、各联盟方国传信,告知我在河边观测结果,以及打井预防准备工作。三是加快大型陶罐、陶缸烧制,提供族人储水装备。
安排完这些,又开始绞尽脑汁回忆后世应对干旱到底有哪些招数可以拿到现在来用。
一旦发生干旱,农业减产首当其冲,现代抗旱技术人工降雨和滴灌,我去,要不起,加大灌溉,我丢,河水都没了,还是只能靠井水了,另外现在还要加快粮食储备。
接着就是人得保命,三到七天没水喝估计就要玩完,平时那么平平无奇的一句“多喝热水”现在看来真是千百年沉淀下来的充满热爱生命的衷心祝愿啊。还是得靠井水,那么问题是地下水扛得住这突然猛增的需求量吗?
我看着一旁忙碌的井,突然发现这是多好的名字啊。
井,坎儿井,我脑海里闪现出旅游过的吐鲁番,高山融雪通过地下水道贯通戈壁荒滩,太棒了,可以引山水啊,干旱不代表云层的水分就没有了,高山阻隔云层,自然吸附水汽,然后在地心引力作用下沿山谷而下。
我抬头看向院外,我擦,我这儿是平原,哪来的山啊。
急忙翻看地图,倒吸一口凉气,有山,都TM的很遥远,东边的旁方、巴方和薛方靠山靠湖,距离殷都中间还隔着侁方和告方,这么遥远的距离,挖地下水道就别想了,搞地上水渠。。。。。。我咬着牙估算着工程量,这估计就算举全国之力,怕是还没有修三分之一,人都渴死了。要不搞点马队运水?算了,人吃马嚼得,运不来多少不说,消耗也太大了。
再看北部,更遥远了,估计得到燕山山脉一线了,直接跳过。
往西瞄,比东边近多了,可一路上的方国更多,工程进度是可以加快不少,可这水一路流过来,到殷都还能剩多少呢?
摇着头再看南边,算了,和东边一样远。
看来水渠这招没太多可能了。
那还有别的方法吗?难道只能跳大神了?我不想把自己给点了啊。。。。。。
等等,看着地图的我又想到一个问题,这干旱要是真来了,并不是所有人都遭灾啊。。。。。。
似乎为了配合我所想,目夷带来了商王昭的新命令。
征伐!
我无语的听着目夷带来的命令,攻打两个不对付的方国,还巧巧的就是刚看过东边的旁方和巴方,我这里要出一旅部队。
所以昭在面对旱灾的措施就是对外战争?
我的自救举措等于说了个寂寞?
我晃着脑袋,丢开这些无用的发散思维,一边按部就班的让目夷带队响应王令出征,一边让喜和井继续落实先前的抗衡工作落实。
一个月后,真的大旱了。
我封地的河水基本断流,据说殷都旁的洹水都已经快成泥水沟了,辛亏水井的挖掘到位,和各家的储水器的充足,小屯人民群众保持了正常生活状态,但外面传来的消息缺一日比一日紧张,随着有居住在殷都的人跑到我封地来,族人们也开始显得慌乱起来。
很快,另外三个马场的人也送回消息,越来越多的殷都国人跑到马场来取水,甚至开始发生抢夺打水位置的事情,小屯城中的气氛也越来越严重,已经有族人跑来劝说我不要再让外人进城,说什么水井里的水都变少了,虽然经过查看,所言不实,但人云亦云的恶果已经产生,越来越多的族人开始自觉堵在城门处,拒绝外人入城。
族旅虽然已经戒备起来,但自家人的影响导致军心也变得动摇。
就在这样日复一日让我头疼加剧的情况下,目夷送回的消息让我更是火冒三丈。昭再次拒绝了我提出有序分流受灾人群去未受灾方国暂时避难的建议,并在完成旁方和巴方的征伐后,再次开向其它方国。
虽然愤怒,可却无能为力,只能亲自出面视察封地和马场,希望能起点安定人心的作用,在面对无数惊慌忧虑的目光,乃至听到有国人干渴而死后,我还是忍不住联系起那些未受此次旱灾影响的方国,询问能否暂时迁移部分国人过去避灾。
没等到这些方国的回信,祖已祖老头带着另外两位在我面前传达了昭的新命令。
王命后妇好,贞帝令雨!
啥玩意,果然要我求雨是吗?
我拒绝!
三个老头齐齐交换眼神,一副王已经预判了你的预判样子,随后再次掏出一份命令。
王卜问玄,非后妇好。
???
所以,这就是你既然玩不了这个花活,就不要担这个名声是吧?
什么玩意,这抗旱救灾的紧要关头,你堂堂一个商王搁这儿玩身份确认?
我耸了耸肩,一脸的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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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旅的下级是大行和行,推测行为百人团队,大行为千人众,《补编》10387:
叀(惠)用東行,王受又(佑)。
叀(惠)从(從)上行(左),王受又(佑)。
叀(惠)右,王受又(佑)。
注2:《天问》:“蓱ping号起雨”,王逸注:“蓱,蓱翳yi,雨师名也。”《山海经海外东经》:“雨师妾在其北。其为人黑,两手各操一蛇,左耳有青蛇,右耳有赤蛇。”
注3:《合集》31199:(翌)日庚其乃、(比)至來庚又(有)大雨。?乗之舞。(?乗这两个字可能是错的。)
注4:河北藁城台西村商代遗址出土过水井,模拟图与剖面图如下,信息来源河北省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