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侯三人被毫不留情地请出了书房,秦元琛松了口气,顿时懒散不少。
“沈大夫可真忙。”
听出他话里的怨气,沈宴然失笑:“是挺忙。”
没有病患前来医女处看病时忙着寻病人,有了病人后又得善后,并随时策应医女们的问题。
并非她们医术不行,更多是时代限制。
她站在数千载前辈的肩膀上学医,又有足够的病患练手,理论以及经验方面都比医女们强上一些,来找她的病患也更多。
尤其是沈谨思不知发了什么疯,拉来的病患全塞到她手下,让她都没什么时间早起吃肉饼了。
秦元琛顺手把手边的几样小食都推了过去:“我刚刚派人去街上买的,还温热着,快吃吧。”
沈宴然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先喝了口茶漱漱口后,埋头吃着胭脂鹅脯。
秦元琛边吃着东西,边微垂双眼,轻声道:“我已许久没吃过江南的美食,今日一品,滋味更胜往昔。”
沈宴然来了兴趣:“听说你上一次来江南,是十五年前。”
他在江南待了多久?
又是如何去的北疆?
秦元琛睫毛微颤:“不错,我三岁时来过一次。但同年九月,就被带往北疆……没在江南待上多久。”
沈宴然挑眉,示意细说。
秦元琛眼神恍惚了一瞬,但没有隐瞒的意思:
“我三岁时,元帝欲下江南,加上我娘母族就在江南崔家,便一道前来。”
“不曾想到达江南当天遇刺,我娘带着我和一行人逃跑,不想中间有人生了异心……我娘带着我藏了起来。可是……”
可是没过多久,不等崔婉与元帝会合,她就意外身死,秦元琛被困在某一处地窖中数天。
直到元帝清洗整个江南官场,查出其后真凶,只找到崔婉的尸体后归京,他方被放了出去,被人裹挟着带去了北疆。
秦元琛在北疆被人收养,十三岁时参军,十五岁时名震北疆,被镇勇将军赏识。
然后……就被元帝认回。
沈宴然皱眉:“你还记得三岁时发生的事?”
而且他省略了与元帝相认的过程。
再如何勇猛,秦元琛当时也不过是一名小将,他如何得以面圣?
若是如此顺利,又是中的蛊毒?
秦元琛笑着指了指脑袋:“生母死在眼前,被刺激到了,三岁的记忆,刻骨铭心。”
他的笑容与语气都是风轻云淡,沈宴然却无端心中有些难受,她轻轻抬手覆上他的手拍了拍,正欲换个话题,又听他道:
“你猜是何人将我关在地窖中?”
沈宴然想了又想,瞳孔微微大睁:“该不会是……”
“不错,就是崔家人。而送我去北疆的,也是崔家人。”
收养他的两位养父养母,同样与崔家关系不浅。
“为什么?”
秦元琛微微摇头,握紧沈宴然的手:“我也不知。”
他此行其中一个目的,就是去问明崔家所作所为的依据与缘由。
沈宴然叹了口气:“你身上蛊毒,是何时被下的?”
秦元琛眼眸一敛,沉默片刻:“十五岁被认回后,有人在元帝的食物里下了毒,我当时刚刚拿到我娘留下的遗书,情绪有些激动,把他那餐食物全吃了。”
沈宴然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难怪这家伙一直不肯说自己是怎么中的毒。
纯纯是自己作的!
蛊毒加重也是如此!
她没忍住咬牙:“你可真优秀!”
秦元琛干咳两声,继续卖惨:
“我又不知情,只想着气气他,哪想到……”
哪想到食物中正好有针对元帝的蛊毒。
若是元帝吃了,怕是三个月内就原地去世。
他得身首异处,也无法认识沈宴然了。
所以说……
“阴差阳错、因祸得福嘛。”
“呵呵。”
沈宴然冷笑着缩回手,不理他继续埋头吃糕点。
秦元琛厚着脸皮凑到她身边,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
“你当着不跟在我身边随时照应?万一又有人被收买,在我食物中下毒……”
沈宴然眼神一凛:“我叫谨思表哥来帮你试毒。”
正好让他将功折罪!
秦元琛嘴角微抽,弱弱道:“他又没什么用。”
此行虽没带太监出来,但同食的将士们也能帮着试毒,要沈谨思何用?
他要的不过是……
沈宴然摇摇头:“我既然答应了陛下,就不能半途而废。”
她得去前方照看着,省得有人暗中遵循原著剧情,以通敌叛国罪诬陷宁安侯府。
况且这一遭宁安侯越战越败,数次身受重伤,她得守在主帐不远处,及时救助她亲爹。
秦元琛悻悻:“若是找不到灵晴草,我可活的日子不多了。”
沈宴然心底蓦地一软:“你放心,我定会为你治愈隐疾!”
秦元琛嘴角下滑:“能换个词吗?”
‘隐疾’二字,不好听。
且特指某些见不得人的病症。
他,行得很!
远比某位半柱香出色!
沈宴然哪里知道他满脑子都是污秽,随口道:“都行。”
这种小事,改个口无伤大雅。
“对了,”沈宴然回过神,“陈家此行派来的人是哪位?”
陈悉已死,陈家没了嫡子,怕是只能从庶子中挑兵点将。
秦元琛鲜少关心战南军中的大事,他细想了想:“似乎是……陈斯和陈述二人。”
这两位都是陈家庶子中的佼佼者,不比陈悉差上多少,唯独身份上略有硬伤。
沈宴然若有所思地敲敲桌子,归五十八从屏风后走出,眼都不敢抬,硬着头皮道:
“郡主有何吩咐?”
“你能派人暗中跟着陈家二人,并不让他们发现吗?”
归五十八下意识抬头看向面无表情的秦元琛,见他轻瞥了自己一眼,当即点头:
“是!”
归五十八再度隐身,沈宴然吃完东西又喝了口热茶后拍拍手站起身:
“臣女还有事得去安排,殿下留步。”
秦元琛紧抿着唇角,没有吭声。
沈宴然就当他答应了,走去开书房门,不想连拉几下都没打开。
她面无表情转过头望向秦元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