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刀脸上唯唯诺诺的表情淡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极其明显的疑惑：
“我......我不知道沈小姐的意思。”
沈宴然拦下利落拔出匕首和刀的溪汀溪芷，笑容不改：“你当然知道，而且......早早调查过我。”
在她医馆开张前，就深入调查过她，甚至......连她的习惯与喜好都摸索地清清楚楚。
柳三刀一脸无辜：“可我当时身中剧毒倒在乱葬场，如何能保证沈小姐会来救我？”
沈宴然随手拨弄着耳旁的碎发：“我的确不会去乱葬岗，但宋大夫时不时会去捡些没死透的人。”
“而宋大夫虽未与宁安侯府接触过，但今年由他主持医术小试。今宴医馆开张，他于情于理都会送上一份请帖，让我去参赛。”
医馆里当时只有她一个大夫，肯定会想去吸收些懂医理不用教的大夫坐馆。
加上柳三刀身上的毒很是奇怪，宋大夫也无法解除的情况下，很可能会将其作为此次医术小试的最终考题。
“沈小姐的话，我听不懂，但我有个问题想问。”柳三刀眼里多了几分深意，“要是宋大夫没有按你说的来，又或者你也无法解了我身上的毒......”
“那我，岂不是白白被毒死了？谁会拿自己的命去赌？”
紧皱眉头的溪汀溪芷心中也有几分疑惑，但她们无条件相信沈宴然，自是怒目看向柳三刀。
“谁知道你会不会如此癫狂！”
“我家小姐的命可比你的命值钱！”
柳三刀：“......”
沈宴然笑了笑，视线扫过他带着厚厚老茧的虎口：
“溪芷说的对，你们可真疯。说吧，你顶替了林氏药铺伙计的身份接近我，是想做什么？或者想救谁？”
溪汀溪芷脑海里同时闪过被关押在宁安侯府地牢里的某位苟延残喘的药人。
看她万分笃定，柳三刀索性不再隐瞒，周身气势一变，双手环胸翘起脚，大大咧咧：
“沈小姐如此坦诚，我也不瞒你了。我不是来救人的，我，是来杀人的。”
沈宴然没有半点害怕，了然点头：“杀谁？杀我？那你可接错单了。”
柳三刀气笑了：“沈小姐似乎很有自信？你的底气是什么？蒙汗药？不怕告诉你，我……”
“你百毒不侵，你遍尝百草，你精通医术……还有什么想说的？别废话了，赶紧说，谁派你来的？杀谁？”
柳三刀哑口无言，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道：“一问换一问。”
这宁安侯府家的小姐，的确比传闻中的有意思。
沈宴然想了想：“可以，你先回答我的两个问题。”
“呵，”柳三刀比出一个手势：“我接近你的目的，是杀了太子。”
沈宴然满脸迷惑：“？”
溪汀溪芷难以理解：“你这不是…”
闲得慌？
她家小姐又不是太子的随身侍女或未婚妻，还能天天见到他不成？
沈宴然真诚道：“你不如把自个儿阉了，再送些银子想办法去东宫，天天都能下手，你爱下毒下毒，爱刺杀刺杀。”
亏她还以为是给沈蝉雾下毒的那人，或宁安侯的死对头，亦或哪位哥哥还是沈家的仇家派来的。
要不就是虞琼枝手里的底牌，想要她的命。
真是高估他了！
不过也是，能想出给自己叠五层毒吸引她注意的人，能聪明到哪儿去。
柳三刀脸色沉沉盯了她们半晌，开口：“换我问了。你是怎么看出来，我不是本人的？”
沈宴然懒散撑脸：“你虎口的老茧，以及，毒素虽深，却未及肺腑。你为何要杀太子？”
太子近年来安分了不少，既没血洗过前朝后宫，又没随随便便抄了谁的家。
突然冒出一人要刺杀他，真是有些奇怪。
柳三刀下意识摸了摸手上的茧子：“不可能，他明明也有！”
柳三刀口中的‘他’，明显说的就是死于非命的前林氏药铺伙计。
沈宴然敲敲桌子，再次提醒：“一问换一问。”
柳三刀沉默半晌：“他强娶了我姐姐。”
接连三道剧烈的咳嗽声响起，沈宴然以及溪汀溪芷满脸难以置信：“真的？”
可京城里，从来没有任何太子已娶了妻的传言。
就连他精神不稳定，似疯未疯的风评，在最近清理过朝中的贪官污吏后，都好了不少。
柳三刀静静看着沈宴然，没有吭声。
沈宴然拍拍胸口，喝下溪汀递来的热水后，缓了口气：“常年干苦活生出的老茧与常年练武生出的老茧可不同。”
柳三刀手上皮肤细腻白皙，唯独虎口有老茧。
想猜出他是假冒的不难。
难就难在，他肯不肯说实话。
柳三刀果断开口：“假的。但我全家因他而死，我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习得一身武艺，我要杀了他为我全家报仇。”
沈宴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又问：“谁派你来的？”
“我......我自己！”
“不可能。”
这人老实成这样，若是自己来的，不定在太子游街的时候直接扛刀刺杀，怎么会费尽心机接近她，迂回达到目的？
柳三刀脸色扭曲了一瞬：“爱信不信！反正我要跟着你，你去哪我也去哪儿！”
沈宴然挥手拒绝：“免了，我家教森严，带你回去会被责罚......这样，我让人送你去太子府，之后能不能杀了太子，全看你自己的发挥。”
柳三刀：“......”
太子认识你，可真是万分倒霉。
“不行，我得有刺客的自觉，哪能亲自送上门！我就要先跟着你！”
沈宴然扫了眼车厢顶部，半晌后点头：“也行，但你得为我端茶倒水，扫地喂马。”
溪汀溪芷对视一眼，只觉得自己的工作要被抢了。
*
东宫
“柳三刀？”秦元琛埋在奏折堆里，头也不抬：“不认识。”
暗卫抱拳轻声道：“属下怀疑他想刺杀您是假，真正目的是为了接近沈小姐。”
秦元琛丢下手里的奏折，猛地抬起头：“继续查，记得保护好沈宴然。”
“是！附近几个探子传回消息，暂时.....没找到那味草药。”
秦元琛没有说话，挥手屏退了暗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