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将溪汀沏好的茶推过去一盏，笑道：“指挥使请。”
牟指挥使深深看了沈宴然一眼，摆手拒绝：“沈小姐，某公务在身，不得耽搁。请问寿宴后，你去了哪里？”
沈宴然轻轻一笑：“当然是回了府上，管家皆可作证。”
她顿了顿，抬眸直视对面：
“牟指挥使的意思，是我一个闺阁女子，在泰王府宴会后，越过关闭的城门跑去无为观，只为了杀陈悉？”
“真是笑话。”
牟指挥使沉默。
这就是他不解的地方之一。
京城虽说没有宵禁，但夜间过了特定时间段后，会关闭城门禁止出入，城墙上三步一守卫。
除非情况紧急，且携带陛下发下的特令。
否则胡乱打开城门，守城将士会被责罚。
他调查过陈悉死的当日，京城城门未开，也无人瞧见有人在附近逗留。
所以他猜测，要不不是沈宴然动的手，要不......去泰王府参宴的人，不是沈宴然。
沈宴然泰然自若地喝了口茶，心道果然还是虞琼枝的女主光环更强。
要不是她看了原著，对某个暗道印象深刻，一时还无法摆脱嫌疑。
她平静笑了笑：“牟叔还有什么想问的？”
牟指挥使沉吟片刻：“陈悉数次找你麻烦，你可有过杀了他的念头？”
“不瞒牟叔，有。”沈宴然毫不迟疑：“当日在会仙楼，陈悉想杀我，甚至已然动手。若非我心中警惕，及时逃脱，加上我大哥前来救援，我怕是会当场死于非命。”
“早就撕破了脸，我怎么不想杀了他？”
“可惜......他死得太早了。”
牟指挥使脸色微冷，细细审视沈宴然的表情，半晌后抬手告辞。
“我还得去下一户人家处询问，沈小姐的想法我已知悉，先行告辞。”
沈宴然坐在原地没有起身：“牟叔，下次见。”
眼瞅着牟指挥使的背影顿住，沈宴然没有多言，起身回了暖乎的屋内。
溪芷关紧房内，站在门口盯着来人离去，才松了口气，几步跑到沈宴然身边，一脸不忿：
“小姐，陈家可真是......太过分了！”
自家小姐怎么说都是宁安侯嫡女，强行让人前来审问，丝毫不给宁安侯面子。
溪汀瞥了眼沉浸在自家小姐被欺负的幻想中的溪芷，暗暗摇头，轻声道：
“小姐，医馆明日正式开张，后院都按你所说种满了各色‘清新空气’的珍贵草药，溪兰那边提前打了招呼，道今宴医馆开张免费看诊赠药三日，可还有什么吩咐？”
沈宴然头也不抬，在书桌下记下医馆开张的相关事宜。
“继续。”
溪芷摆正脸色：“太子殿下派人去了各地寻药，但尚未有好消息传来。”
沈宴然叹了口气：“你去跟溪兰说说，哪日要去江南一带采购脂粉，提前通禀，我得派个人替我去江南一趟，有要事得提前准备。”
溪芷：“是。”
目送溪芷离开，溪汀关紧房门，小声道：“小姐......今日的事，就这般简单过去了？”
沈宴然摇摇头：“不可能。”
陈家不会就此罢手，除非找出个让他满意的凶手。
至于牟指挥使......
沈宴然猛地想起，怡欢楼的芙蕖被抓后，似乎牟指挥使去跟太子要过人。
她眸底的笑意愈发浓重：
这位与宁安侯关系不错的叔父，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这般简单。
与此同时，
离开宁安侯府后，做记录的亲事官匆匆上前，压低声音：“指挥使，你觉得，是不是她干的？”
牟指挥使想起沈宴然的那句‘下次见’，心底愈发警惕：“还不能确定，不过......她可不是个简单的闺阁丫头。”
能轻易猜出此事没那么容易了结，就得看清朝中波澜的局势。
在太子弹劾数名大臣，或贬或砍的紧要关头，元帝为安朝臣的心，也为了帮太子造势，绝不可能轻易揭过重臣亲子被杀一事。
而宁安侯与陈家素有旧怨......
“可，”亲事官满脸疑惑：“她说上这么一句，就不怕您怀疑到她头上？”
牟指挥使动作一顿。
沈宴然想要的，就是他的怀疑。
*
京城里药铺医馆繁多，今宴药铺低调地开了张。
只简单在门口贴了个红告示：“开张三日内免费看诊，免费赠药。”
惹来小部分争议。
溪汀带着近日来招的女学徒在铺子外分发冬日解热驱寒的草药，细心叮嘱熬制手法。
医馆内，唯一一名大夫换了身干练方便干活的衣服，皱眉：
“你这是肝火过旺，脾气暴躁，失眠多梦......”
老者满脸不信：“不可能！我脾气好得很！”
沈宴然无奈：“您这不像脾气好的态度啊。”
她刷刷写下一张药方：“去外面找学徒们取药，每日按时服用。”
老者气冲冲拿着药方离开，下一位泰然坐下。
沈宴然一把脉：“平日里少喝酒，过度饮酒伤身。”
“我......我没喝过酒！”
怎么又来一个嘴硬的？
她抬眸一看，小少年瞧着不到十五岁，身边还站着个面容严肃的大婶。
沈宴然了然，递过去一个药方：“......在外取药，切记少喝酒。”
“我！没！有！”
大婶一掌打的他一个踉跄：“你衣服上的酒气透出来了！我怎么有你这么个蠢儿子？”
沈宴然语气平静：“下一位。”
她抬眸一看，是位年纪轻轻的小姑娘。
过了半晌，她的笑容僵在脸上：“你是不是定了夫家？”
小姑娘害羞点头。
沈宴然缓缓吐出一口气：“退了吧，那人生性风流，不干净。”
小姑娘气冲冲瞪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
“你个庸医！”
沈宴然有气无力：“下......下一位。”
她搭上脉：“平日里思虑太多，顾虑太深……”
简而言之，心机太重。
“不过刚刚开张，姑娘怎么一副......疲累的模样？”
声音有些熟悉。
沈宴然眼神恍惚了一瞬，差点以为秦元琛丢下公务跑来帮忙。
眼前的男子长相与太子相差无几，不过更偏向元帝，少了几分柔和。
“你是......？”
男子轻声一笑：“宴然妹妹不认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