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然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贺云悬,心里却想的是周致远不像个被耍得团团转的纯憨憨。
倒像是......故意藏拙。
不过她也没有深究。
能在全家被抄斩的情况下献策,一步步爬上高位还不被忌惮不被眼红,周致远自然有自己的处世之道。
她施施然带着秦元琛一道走了过去,笑容晏晏:“那便请贺大哥帮我算算,我能否如愿以偿?”
贺云悬似模似样地掐算了一番,笑道:“沈小姐所愿,自然能实现,但路途中步步寒冰与荆棘,唯有事事小心,方能全身而退。”
沈宴然微笑着偏过头,趁对面的人不注意,翻了个白眼。
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她爹是宁安侯,外祖是沈左相,自己又将筹码都押在了太子身上,能不处处是荆棘,事事得小心?
站在旁边的秦元琛瞅见了这个不甚明显的白眼,心里无奈摇头。
他轻轻一挥袖子:“可否帮我算上一算。”
贺云悬脸上的笑容僵住,这人话里是恳求,但语气中却不带任何让人拒绝的余地。
“呵呵,不知这位是想算仕途,还是姻缘?财运也可......”
秦元琛打断他的话:“跟沈姑娘一样,算算我当前心中所愿,可否实现。”
贺云悬僵着手掐了半晌,慢吞吞道:“公子出生不凡,我能力微薄......”
“直说便是。”
“或许能,或许不能,全在公子的一念之间。”
秦元琛手指不自然地摩擦着手背,强忍住没有看向沈宴然:“原来是个江湖骗子,你这话,说了跟没说有何区别?”
沈宴然双眸熠熠,暗叹太子果然是太子。
说话做事都不用给他人面子。
若是换了其他人当面说这种话,不等贺云悬反驳,周致远几人就要跳出来谴责说话之人不顾他人颜面了。
但太子跟前......
周致远又不是缺心眼,他隐隐能察觉到贺云悬身上带着的违和感。
只不过贺云悬的确间接救了宁若离的娘亲,他便按捺下了心中的揣测。
现在太子直言不讳,而贺云悬脸上仍带着淡淡笑意,周致远三人心底有些微妙。
宁若离小声开口,帮着缓和尴尬的氛围:“算命一事,岂能诸事皆准?书中都道不可泄露天机,我们也不必强求。”
周致远顺势转移话题:“是极是极,贺兄,你不是说南街有宝贝?在哪儿呢?”
贺云悬深深望了秦元琛一眼,取出一枚泛黄带着泥土的玉简,轻声道:“前几日我偶然入南街摆摊,旁边的摊主让我给他算上一卦,他便将此物送我。”
“却是没想到,此物来历不凡。”
裴知阙大大咧咧拿过玉简,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周致远和宁若离连忙凑了上去。
半晌,三人同时摇头。
裴知阙无奈,反手递给沈宴然:“小妹,你瞅瞅。”
近几月他们都在往脑袋里灌些科举相关的知识,以往的风花雪月都抛在了脑后,哪里还看得出这枚玉简的不同之处。
咳咳,他能看出来的就是年代已久——没看上面都发黄了嘛。
沈宴然接过玉简凑到眼前,正好抵上下意识凑过来的秦元琛的下巴。
秦元琛连忙退后一步,脸带歉意:“我一时心急了些,没注意分寸,还望沈姑娘莫怪。”
沈宴然摇摇头,欢快地示意他上前一起看。
秦元琛笑容不变走上前两步,眸色逐渐变深。
裴知阙、周致远、宁若离、贺云悬:“......”
溪汀溪芷:“......”
铺子里的掌柜伙计:“......”
就看个玉简,用得着凑那么近吗?
“看其材质,似乎是蓝田玉。”秦元琛顺势伸手在玉简上摸索了几下,‘不小心’地碰到沈宴然的手指,在她皱眉前颇为自然地缩回手,“上面刻着的字,似乎是‘蟾宫折桂’。”
贺云悬轻笑:“的确如此。似乎是三朝以前,那名三元及第的才子所佩。”
沈宴然了然。
原来贺云悬是叫裴知阙几人一同前来沾沾那位三元及第,状元中的状元的才气与考运!
裴知阙面无表情,从沈宴然手中抽出玉简递了回去,拉着自家小妹连连退后,还用眼神威逼周致远宁若离二人帮忙挡着。
宁若离不清楚秦元琛的身份,以为是个跟周致远一般的好色之徒,正准备义气上前替恩人挡上一挡,却被周致远一把拉住。
“咳,贺兄你继续,我们听着呢。”
贺云悬瞅瞅低声教导沈宴然不得与外男亲密接触的裴知阙,看看笑容不改的秦元琛,再瞟瞟不停看热闹的宁若离和周致远......
他狠狠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眸中的情绪稳定下来。
“这不是会试将至,我想着诸位兄长心中难免有些焦虑,索性来南街凑凑热闹。若是能再得一两件状元遗物,来日入了考场,心中也多几分底气。”
沈宴然挥手打断聒噪不停的裴知阙,状似不经意道:“可是......状元遗物岂是那么容易获得的?要是一个没找到,你们心底不是更加没底?”
“若是得了一两件,剩余那个没得到古物的人,岂不是更加郁郁不安?”
周致远和宁若离默契点头。
平日里凑凑热闹倒是无妨,但会试在即,这等行为只会乱了思绪。
况且......
“贺兄,你着相了。春闱考的是我们寒窗数十载的知识底蕴,而非其他。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运气上,岂不是舍本逐末?”
宁若离面容严肃。
他出身贫寒,得以入太学,成为成绩领头的几人之一,所凭所借,绝非偶然和运气。
而是他的刻苦与努力换来的收获。
贺云悬脸上的笑容僵住。
周致远‘哎’了一声:“宁兄,倒也不必如此,贺兄不过是一片好心。”
他又提点了两句贺云悬:“会试也就罢了,但殿试上我等可不能心存侥幸,今上英明神武,不是那等随心所欲之人。”
知晓秦元琛身份的几人同时哑口无言。
会试还未开始,周致远就在太子面前拍元帝的马屁......这都不是领先一步两步,而是几近一步登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