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元琛略一迟疑:“归五,你带人疏散救助周围的百姓。虚十六,你带几支队伍一同去灭火,务必将火势控制在有限的范围内。”
“殿下!”
“不用管我,”他的视线停在不远处沈家的马车边,正紧张地看着火势的沈宴然身上:“我跟沈小姐在一起,不必担心。”
“是。”
沈宴然没想到林大夫还留了一手,话只说了一半。
除林氏药铺外,一坊市内,还有好几处地方同时着了火,
此事的确是她没有深思。
若是早知道醉寒月出自林大夫之手,她就不会如此贸贸然送上门。
醉寒月一事牵扯太大,甚至连皇宫、陈王府世子都牵连其中,光凭林大夫一人,绝不可能几个全部任务。
他肯定有下线或是同伙。
“人群慌乱,恐怕误撞到,沈小姐还是早些离开此地为好。”
耳旁传来熟悉的声音,正打算去帮忙的沈宴然脚步微顿。
一回头,瞅见秦元琛满眼的关怀,哑然笑道:“殿下怎么来了?”
此时的沈宴然比初次见面时更加狼狈,但脸颊通红,头发濡湿,艳色更胜往昔。
秦元琛不自然地转过头,盯着周围逃窜的人群,随手捞了把差点扑倒在他身边的小孩:“孤得了线索,前来一探究竟。”
沈宴然迟疑:“是我打草惊蛇,误了殿下的大事。”
“若是沈小姐不来,怕是才耽搁了大事。”
纵火的时间是早就定好了的,就算沈宴然不来,火势也会照样燃起,甚至没有人提示。
等官衙和皇城司得了消息匆匆赶来,最初起火的几家铺子烧得干干净净,徒留无法辨认的漆黑骸骨。
到那时,火势更加无法控制,坊市少说也得烧毁大半。
现在有宁安侯带的几十人打头,加上他带来的上百名赤甲铁骑,怎么也比迟钝得知火势来的好。
听了秦元琛慢条斯理的解释,沈宴然点点头,没有再继续纠结。
眼前火光一片,周围尖叫声哭泣声哀怨声四起,无数人拎着水桶沿着火势一路往前冲。
秦元琛垂眸盯着轻声念叨自己好不容易从林大夫嘴里抠出来的消息,眸子里微微泛起波澜。
沈宴然说的含含糊糊,话里也有不少隐晦的暗语,旁人纵使听了也听不懂。
况且大部分人急于逃生,也不会注意到此处:“殿下觉得呢?”
秦元琛皱了皱眉:“人可还活着?”
“暂时未死。”
不愧是无数医者毒师苦求的药人,连毒泉的毒都能稀释几分。
瞧那两个护卫,不过两滴人就没了。
秦元琛沉默下来,盯着沈宴然不知在想什么。
沈宴然想了想:“殿下,火势一时怕是无法扑灭,不如让臣女送你回府?”
她本来是想去帮忙疏散百姓,或是冲入林氏药铺找找不知是死是活的三哥。
但太子来了,身边的护卫又全跑去救火,没有留下一个人。
无论是从臣子本分还是浅薄的医患关系层面,沈宴然都无法丢下他不管。
秦元琛视线扫过穿梭在其间拎水或沙扑火的身影:“再等等,帮忙救火的人多,应该很快就能解决此事。”
他甚至还有心思开玩笑:“得亏你来了。若是那人心胸险恶,专门等待夜深后纵火,怕是......”
怕是死伤比之前朝那场大火更为惨烈。
现下倒好,火势控制在几间铺子附近,暂时没听到有人伤亡。
沈宴然后怕地点了点头。
余光倏地注意到两道衣着红甲的瘦弱身影,她定眼一看,失笑道:“怎么连妄白那小子和谨思表哥都叫上了?”
一个还没有她高,一个瘦瘦巴巴,手无缚鸡之力,不帮倒忙都算好的了。
秦元琛不以为然:“沈谨思一入营,就跟徐妄白混在一起,两人家世相当,都刚刚入营,共同话题多得很,老是待在一会儿说坏话。不过却是没有再擅逃出营,懈怠训练了。”
可能是觉得有人跟他一起受苦,心里多了几分不能说的舒爽。
沈宴然点点头:“为国为民做些贡献,也算是条正道。”
可惜......沈谨思寒窗苦读十几载,今年会试怕是无法下场了。
希望能带给他一点深刻的教训——美色,不可轻沾。
两人呐呐无言间,人群中倏地暴起一阵欢呼:“灭了!火灭了!噢噢噢!”
与此同时,憋了一天的雪下了下来,纷纷扬扬飘洒在头顶。
沈宴然眉宇间带着笑意抬眸,正好对上秦元琛幽深的瞳孔:“殿下,我们去林氏药铺看看?”
或许还能发现什么线索。
秦元琛点了点头,敲敲车窗,一名暗卫当即闪现出来:“看顾好车里的人。”
“是!”
林氏药铺是最开始的起火点,里里外外围了不少人,宁安侯带来身经百战的老兵、太子专属的赤甲铁骑以及不知何时参与扑火的皇城司和官衙的人。
此时宁安侯带的老兵站在门口,押着几个试图趁机逃窜的学徒,正在跟赤甲铁骑和皇城司的人对峙。
“没有侯爷的命令,谁开的金口,也不能把人交出去!”
归五面无表情:“你搞清楚,赤甲铁骑为殿下旗下的利剑,我的话,就是太子殿下的意思!我们此行就是为了林氏药铺而来,绝不可能空手而归!”
官衙的人默默推了皇城司亲事官一把。
皇城司亲事官硬着头皮:“纵火一事事关重大,我等必须带嫌犯回去审问。”
归五轻蔑地扫了眼皇城司和官衙两处的人,矜傲的态度跟太子在其他官员面前一模一样:“等我审问完,会再送去皇城司。”
宁安侯带来的老兵:“那也请等我们审问完,侯爷会亲自将人送去东宫。”
蹲在原地的学徒们瑟瑟发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如此受欢迎。
注意到沈宴然前来,有个学徒两眼一亮,指着沈宴然大声道:“是她放的火,当时她就在药铺后院,匆忙挟持着林大夫跑出来,肯定是她放的火!”
正在争执的所有人都是一顿,同时回过头。
不到三息,宁安侯手下猛地回过头,一巴掌抽在开口的学徒脸上,力道过大甚至打掉了他一颗牙:
“就你聪明?我家小姐纵没纵火,我还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