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然头皮一麻,直觉此人不好对付。
而裴知阙一脸兴奋地冲了上去,哥们儿似的搂着书生的肩膀,笑道:“云悬,你可真神了。你能帮我算算,我什么时候能中举吗?”
“我想考个探花,话本上说,探花就是美男子的代称!”
你还挑上了?!
沈宴然强忍住心里的怒火,不断提醒自己,裴知阙不过十六。
年轻嘛,不稳重不长心眼子很正常!
但......在家不都好好的?
合着裴知阙的心眼子时隐时现?
贺云悬像是习惯了裴知阙的大大咧咧,只一手轻轻拂开他的手臂,笑着道:“知阙,你不介绍介绍这位姑娘?”
裴知阙猛得想起自己身为三哥的身份及颜面,朝贺云悬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咳嗽两声,为两人一一介绍道:
“这位是家妹,沈宴然;妹妹,这位就是我刚刚跟你说的算命书生,贺云悬。”
什么算命书生?
夺命书生还差不多!
沈宴然淡淡一笑:“原来是贺大哥,贺大哥瞧着似乎有些眼熟。”
贺云悬不以为意,合上算命幡子朝沈宴然一拱手:“沈小姐果然如令兄所说,容貌绝世。”
“至于眼熟......前一阵子我与陈家公子同去会仙楼,正好撞上你们之间发生冲突。要是那时候给沈小姐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我自当道歉。”
沈宴然眼睛微眯,正打算开口,裴知阙脸色拉了下来:
“云悬啊,陈家可没有一个好人,你莫要跟他们同流合污!”
贺云悬没有半点不好意思:“我当时孤身一人入京城,无人赏识又囊中羞涩,陈兄非要请我喝酒,我便去了。却是不想惊扰到了沈小姐。”
他朝沈宴然歉意一笑:“陈家兄妹二人跋扈,我与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便不再深入相交。到今日遇见三位仁兄,方知何谓同道中人。”
裴知阙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
听到屋外动静的宁若离红着眼眶探出头,瞅见裴知阙时笑着点了点头:“裴兄。”
裴知阙当即想起要事,略过贺云悬,一把拉着沈宴然急匆匆走进屋内:“我妹妹会些医术,不如让她帮伯母看看。”
话题转得太快,宁若离怔了怔,连忙跟了上去。
被无视的贺云悬笑容不变,随手将算命幡子丢在墙角,慢吞吞跟着进了屋。
宁母心疾发作时,宁若离回来的及时,加上裴知阙三人心里存了个警惕,叫上大夫一道前去,正好把人救了下来。
此时宁母正虚弱躺在床上,心疼地盯着不断窗外冒着药香的炉子,眼神空洞又迷茫。
请大夫的诊金不菲,加上药材的费用......
她闭上眼睛,听到有人走进屋子,只当是送友人离开的宁若离回来了。
宁母艰难张了张口:“小篱笆,我好的很,能照顾自己。你快回太学,不要耽误了学业。”
沈宴然蹙眉。
按剧情正常发展,宁若离不听宁母的话,转头在街上卖书画来筹集银两买药材,却被昭国公府的子弟强行碰瓷,打断了一条腿。
正好虞琼枝经过,救下他一命。
而宁母得知噩耗,为了不再牵连宁若离,在夜间走进大雪的山里,自生自灭。
宁若离拖着断了的腿,整整找了宁母一晚上,晕倒在山里。
又被意外路过的虞琼枝救下,亲自带人搜遍几座山,才找到冻死的宁母。
宁若离将宁母埋下后,整个人性子大变,投奔虞琼枝手下,成为其最看重的幕僚之一。
直到三皇子登上皇位,宁若离偶然听到其他幕僚私底下嘲讽他,才知晓当年找他茬的昭国公府子弟,就是听虞琼枝的命令对他动的手。
目的,就是看中了宁若离的学识,要他心甘情愿,没有任何顾忌与后路地为三皇子谋划。
原著里,宁母不过是三皇子踏上皇位的路途中,一块毫不起眼的小石子。
可现在在她面前的,却是活生生一条人命,是好不容易带大孩子的慈母。
沈宴然叹了口气,上前轻轻坐在床榻边,帮宁母擦去无意识流下的眼泪,笑着道:“伯母,太学明日方才入学,还不急。宁大哥一向聪明,定然不会耽搁学业。”
宁母倏地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美貌女子和站在屋内眼眶红红的两个小子,尴尬地准备起身:“小篱笆,你这孩子,也不知道招呼招呼贵客。姑娘,你快去......”
她看了看衣着金贵气度不凡,与简陋的屋舍格格不入的沈宴然,又看了看断了只腿的桌子,放低了声音:“去坐着,我让小篱笆给你沏茶!”
沈宴然一把抓着她的手,笑了笑:“伯母,不急。先让我看看你的心疾。”
宁母耷拉下眼皮,不敢看宁若离的脸色,小声道:“我......治不好的,不用麻烦了。”
村里村外,因心疾去世的老人不知何几。
也有不少贵人豪绅。
她又没什么钱,更加没有治好的可能。
她就盼着宁若离能在今科春闱上考个好名次,日后当大官,过上好日子。
她就是死了也安心。
沈宴然轻声道:“伯母,我试试嘛。若是治好了,宁大哥也能安心念书。”
宁母迟疑。
宁若离上前两步,朝宁母跪下,哭道:“娘!”
“行行行!”宁母连忙下床试图扶起宁若离,却被沈宴然先一步按住。
“伯母,你躺好,让我先为你把把脉。”
宁母瞄了眼不容拒绝的沈宴然,又瞅了眼坚定跪着的宁若离,慢吞吞躺了回去:“麻烦这位姑娘了。”
沈宴然抬手把了把脉,沉吟片刻,在三人炯炯的目光中,点点头:“可以治。”
她看向宁若离:“宁大哥,你先将屋子烧暖和,我来为伯母施针。我再开个方子,你带着我三哥去抓药来。”
“每五日施针一次,加上每日按时吃药,过上半个月,就能痊愈。”
宁若离怔住,待听到裴知阙生火又生不着的动静时,匆忙起身夺过简陋的炉子,自顾自烧起火来。
宁母迷茫地眨了眨眼睛,迟钝道:“能治?”
沈宴然语气坚定:“能治!”
站在窗外的贺云悬带着笑背过身,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