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的庄子就在村口不远处,瞧上去气势不显,但占地面积却挺大,甚至还包括一座不小的山包。
沈宴然围着山包前来回转了转,比对了自家跟沈家花园里的假山,不得不承认是她输了。
不愧是太子。
秦元琛如常招呼庄头弄些农家饭食呈上,就带着沈宴然来到山下的地牢里。
地牢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秦元琛站在门口拍了拍掌,刷然间亮堂一片。
沈宴然下意识闭紧眸子,待适应光亮后,慢吞吞张开双眼。
然后看见铁制的监牢里,三长公主驸马柳三秋正蓬头垢面,握着栏杆破口大骂:
“要死啊!我都说了数遍,不要忽然点亮蜡烛!要点就一直点着!”
“买不起蜡烛就放我出去,我捐五百两银子!”
沈宴然目露诧异。
怎么不过一个晚上不见,昨日那位斯斯文文有涵养的驸马爷竟像变了个人似的。
柳三秋有苦说不出。
他跟几个好友被太子抓来后,不拷打不审问,但周围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亮。
往日巴结他的好友联手把他揍了一顿,又被看守此处的人以闹事为名殴打后,将他们分开关押。
地牢里臭烘烘的,只能睡在茅草上,夜间甚至还有蟑螂老鼠!
他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不到一天情绪就崩溃了。
秦元琛站在门口曲指敲了敲墙壁:“把单独关押的那两位提上来。”
至于柳三秋,看他嗓门这么大,力气还挺足,过个几天再说吧。
不想继续待在困窘的地牢,秦元琛顺手拉上沈宴然,转身离开。
沈宴然盯着被抓住的手腕,两眼一眯,怀疑便宜太子对自己的战友情变质了。
“先吃饭,待会儿再审问也不迟。”
沈宴然点点头。
不吃饱,哪有力气折磨别人?
冬日里的青菜稀少,加了腊肉萝卜一块儿炖煮,味道不错。
沈宴然难得多吃了一碗饭,又在院子里来回走动片刻消食,这才跟着秦元琛来到庄子里间。
皇城司的林大人被囚在一个不大不小的铁笼里,正颓丧地坐在地上,眼神空茫。
秦元琛招呼人关紧大门,严禁任何人进出后,坐在铺满柔软兽皮的摇椅上,语气平静:
“说吧,林大人。”
林大人站起身朝太子抱拳行礼,哑着嗓子笑道:“殿下想让我说什么?”
“当然隔壁那人的身份,来历,以及......你为何要护着她?”
林大人慢吞吞坐了下来,瞅了眼太子身旁悠闲坐着的沈宴然,注意到她的眉眼时,忽然一笑:
“殿下真是好算计,京里的权臣权贵竟都当你是个只会杀人的莽夫。那群老谋深算的家伙,可算被人啄了眼。”
眼前的女子明显与昨日那名公子是同一个人。
她前去怡欢楼的目的绝对不一般。
自己竟然傻乎乎撞进陷阱,贸贸然前去救人。
又何尝不是一种眼拙?
再加上他们是以情仇的理由被太子抓了,又不是其他理由,有人想救他们,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沈宴然前来,可不是为了看他们互相吹捧的。
她语气淡淡:“林大人,隔壁的人都交代清楚了,你还是莫要心存侥幸。”
林大人爽朗大笑:“这位姑娘,你可知我还未升官前,在皇城司专做的是拷问逼供的腌臜事?”
这种手段,他用的次数可就多了。
秦元琛抿着茶,没有开口。
沈宴然眉头一挑,暗想敬酒不吃吃罚酒,就莫要怪她动用外挂了。
“林大人,你知不知道寸姝,这个名字?”
林大人笑声一滞,冷眼盯着她半晌,没有说话。
沈宴然慢条斯理又道:“你猜,我知不知道这个名字代表的含义?”
林大人沉默良久,板着脸面无表情:“姑娘说的什么姝,我没听过,也不知道意思。”
沈宴然静静看着他,倏然手里多出几根银针,飞速掷向林大人。
他下意识跳开闪躲,却被铁制囚牢困在原地不得动弹。
银针刺入皮肉,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疼痛异常。
沈宴然拍拍手坐回原处,见林大人强忍着疼痛一根根抽出银针,也只稍稍一挑眉。
拔完最后一根银针,林大人松了口气,正打算嘲讽两句,都是他用剩下的东西。不想银针刺入的地方迅速泛红发青麻木僵硬。
他脸色难看:“你下了毒?太子殿下,没想到你竟然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秦元琛皱眉,正想反驳又不是他下的毒,在看见一旁的沈宴然后,又默默坐了回去。
嗯,此话也不算错。
早晚都是他家的。
“哪有你们下作?也不瞧瞧我表哥,都被芙蕖糟蹋成什么样了!”
正常相识正常恋爱的话,沈家人都不会有异议,甚至乐见其成。
但建立在算计的基础上,用春......药来达成操控的目的,真真是无耻之尤!
林大人脸上有一瞬的不自然,麻木僵硬感从银针刺入处逐渐蔓延至全身。
沈宴然也不再废话:“赶紧说,若是回答我不满意,日后你就只能全身瘫痪,无法直立行走。”
瘫痪比杀了更恐怖。
人死后一了百了。
瘫痪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林大人瞳孔一缩,内心经历好一番挣扎后,咬牙开口:
“我要殿下答应,此事绝不牵连到我的家人。”
秦元琛平静道:“孤没有必要去为难一些小人物。”
当然,要是林大人的家人牵连其中,就怪不得他了。
林大人好半晌才吐出一个名字:“秦清拙。”
沈宴然面露犹疑。
姓秦?
还真是皇室中人?
秦元琛打翻茶盏,碎片掉落一地:“陈王府世子?不可能。”
中药当日能从陈王府偏室逃离,就是托陈王府世子告知暗道一事。
甚至陈王妃于他和先后,都有大恩。
若秦清拙当真对他心有歹意,多次聚会中,有的是机会对他下手。
林大人苦笑一声:“我见到他时,也觉得不可能。”
秦清拙是什么人?
陈王府世子,与沈京越并称京城双绝——才气绝,容貌亦绝。
是日渐落寞的陈王府的顶梁柱。
可高高在上的陈王府世子,也不过是个能随意舍弃的小喽喽。
沈宴然冷着脸质问:“你知不知道芙蕖的真正身份?”
你知不知道你犯下的,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