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司刺杀的江湖人士?任务是......”
裴言则瞳孔狠狠一颤,心里泛起弥天杀意。
任务是,将沈宴然带回沟渠,先......再带到下单之人面前,划破脸蛋,打断脊梁,敲碎膝盖骨,当场虐杀。
他单手一攥,纸张被揉皱撕裂。
沈宴然心惊胆战片刻,柔声安抚道:“大哥,我这不是没事嘛。”
裴言则目光沉沉瞪了她一眼,沉吟半晌:“我知道是谁下的单子,但只是个小喽喽,不是主谋。”
“我想办法绑了他,审问幕后主使。”
“在这期间,”裴言则冷冷瞥着她:“你给我老实待在沈府,不许随意乱走!”
沈宴然脸上带着假笑,心里却是在想,出来碰瓷的人身份果然比其他黑衣人高,知道的消息也更多。
还清楚是谁下了暗杀的单子。
不过或许是怕裴言则怒极杀人,只含糊说了要刺杀她,没有提及之后的操作。
至于幕后主使,沈宴然也有了几分猜测。
京城内最恨她的人,除了虞琼枝外,还能有谁?
秦元琛看不下去,帮着解围道:“裴兄不必担心,孤自会保护好沈小姐。”
裴言则略带审视地扫了眼太子,心里想着什么谁也不清楚,但面上却是恭敬道:
“多谢殿下。”
沈宴然得来自家大哥警告的一瞥,当做没看见,小声问道:“殿下,昨日让你抓的人呢?”
秦元琛微微扬眉:“分开了关着的。此人,来历不浅。”
一大早皇城司指挥使前来救人,被随意两句打发了回去。
过后又有几位称是芙蕖的座上宾,不忍她落难, 特意带了金银前来赎人。
其中有官员庶子,有权贵亲儿,甚至有福迎太监的侄子徒弟。
他们之间,或只在宴上见过一面,或毫无交集。
却不约而同选择冒着得罪他这个太子的风险,前来救一名青楼女子,当真是......令人好奇。
沈宴然悄悄瞧了眼自家大哥:“我想去见见她。”
秦元琛平静点头:“他们不在营地,在孤的庄子上,孤带你前去便是。”
而后他看向了面无表情的裴言则:“裴兄,你可有空前去?”
捧日军的休沐与平常官员不同,大多是每月中一休,其余时间训练,听候陛下的宣召或在宫城外巡逻。
裴言则身为副指挥使,又是蒙了祖荫才得以破例,更是得以身作则。
为查清陈府一事,裴言则用光了本月的休息日。
今日能出来,还是借的中午歇息的时间。
见裴言则脸色不好,沈宴然小声道:“大哥,你先回去吧。我有自保之力,且有殿下在,定然不会出事。”
裴言则表情更是难看了几分,但任务在身,的确不好耽搁下去。
他朝秦元琛一拱手:“麻烦殿下‘替我’照顾好宴然。”
似听不出着重强调的两个字,秦元琛笑容晔晔:“孤自当护持好沈小姐。”
裴言则轻声哼了句,朝沈宴然点点头后,掀开营帐大步离开。
*
秦元琛毕竟是太子,京城外的庄子有好几个。
他们此行前去的庄子,就是太子手里头最大的,坐落在繁华临金村的那一个。
“......殿下好眼光,临金村不仅名字好,风景也是一绝。”
朦朦胧胧的雪花落在黑瓦木房上,一种说不出的宁静惬意感迎面而来。
秦元琛指了指不远处望不到边的地:
“这些都是孤买下来种的,但庄稼早就在冬日来临前收割了,否则你还能瞧见麦浪滚滚,一片金黄。”
沈宴然按着他的描述想了想,感慨:“的确,还是丰收前更配得上‘临金’这个名字。”
秦元琛脸上的诗情画意凝固了一瞬,半晌后幽幽道:
“庄子里有片小汤泉,旁边种了些青菜,沈小姐今日可以尝尝鲜。”
说到新鲜蔬菜,沈宴然口水都快下来了。
别看皇宫里玉阙后有一大片暖房,种着无数青菜瓜果,实则都是供着皇室吃的。
偶尔赐一小部分给重臣老臣。
沈左相还能分到几次,宁安侯就只能干看着。
自家庄子里不是没试过在冬日里种菜,但不是种子还没发芽就死了,就是一场雪下来菜没了。
现在府内吃的,都是秋日里腌制的酱菜咸菜。
还有跟京城附近农庄里买来的少许青菜。
瞅着她的样子,秦元琛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
马车拐了个弯,隐约瞧见前方村子的同时,一个单薄踉跄的身影映入两人的眼帘。
雪一层层压下,此人的步伐却依旧坚定。
沈宴然心里一动,想了想请求道:“殿下,可否载他一程?”
别看此处已能看到临金村,冒着大雪走过去,怕是得耗上小半个时辰。
秦元琛没有迟疑,招呼随从停在那人跟前。
在那人诧异抬头间,沈宴然从车窗处探出半个脑袋:“是去临金村吗?我们正好顺路,快些上车吧。”
那人用冻僵的小手擦擦落满雪花的睫毛,定眼看去后,眼睛倏然一亮:“沈姐姐,这大雪的天,你怎么来这儿了?”
看他利索地爬上马车,规规矩矩坐在车辕上,随从没有多言,长鞭一挥继续行进。
沈宴然却是半掀起帘子,看向小金子,笑道:“你是临金村的?雪天怎么不好好在家待着?”
小金子不断朝手心哈气,搓去手上的冰霜,龇牙笑道:
“我前几天入了官学,今日雪太大,先生怕我们不好回家,就提前下了课。”
这事沈左相在家里念叨过。
冬日里雪灾严重,元帝怕些有孩子的穷苦家庭走投无路。
除每日在城门口施粥外,特地开了恩典,让官学在冬日提前收一茬贫苦人家的孩子入学。
每月供应些许米粮,多少为家里减轻些负担。
看他冷的直哆嗦,说话还一板一眼的,沈宴然没忍住将手里的暖炉塞进小金子怀里,笑道:
“入了学也好,多识些字,来日考上科举当大官,好好报答你爷爷。”
察觉到秦元琛在看她,沈宴然欲盖弥彰地补充了一句:“也更好地报效陛下。”
小金子拢着暖炉,重重“嗯”了一声。
忽然小声问:“沈姐姐,你们是不是为了前些日子有人被刺一案来的?”
沈宴然蹙着眉:“你清楚内情?”
小金子瞅了瞅车厢内明显不好惹的秦元琛,和身边面无表情的随从,小声道:
“我当时就在镇上,我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