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谨思愣神间，沈宴然又道：“身处青楼里的女子，终身所盼不过是自赎其身，安安分分过自己的小日子。”
“芙蕖的话里，无一与之相符。这说明什么？”
“什么？”
沈谨思傻傻问道。
沈宴然恨铁不成钢：“说明她野心不小，说明她不是普通的青楼女子，说明.......她是专门用来钓你个王八的！”
沈谨思沉吟半晌，忽然笑道：“难怪我与她初次相见，就莫名觉得契合，觉着她是最懂我的人，稀里糊涂喝着酒，就......就......”
沈谨思伸手捂住了脸。
沈宴然眉头一皱：“喝着酒？你们那啥......每次都会喝酒吗？”
沈谨思耳尖通红，小声说了句女子矜持之类的话后，默默点了点头。
“她说以酒佐诗，其韵味无穷。”
提起他的诗句，沈宴然就觉得牙酸。
沈谨思倒不是没有一点才气，但做的诗里满是头巾气，即都是酸诗。
沈家多才子，但也无人愿意应和他的诗句。
偏偏沈谨思自认得了他爹，也就是沈家三舅舅，诗画双绝的遗传。
没有半点自知之明。
也只有芙蕖这等下了狠心钻研探究沈谨思的人，才夸得去嘴。
念及到底与自己有几分亲缘关系，沈宴然委婉道：“表哥，在她夸你诗句的第一时间，你就该知晓来者不善。”
沈谨思拉下脸，郁郁坐了半晌，忽然从怀里抽出一条手帕：“表妹，你帮我看看，这手帕可有问题？她还......每次都用手帕盖住我的脸。”
沈宴然隔着老远轻嗅了嗅，瞬间脸色阴沉，没忍住狠狠骂道：“你......沈家怎么出了你这样的蠢货！”
手帕上面带着醉寒月的药肉，引子应当下在酒里。
难怪沈谨思肾虚成这样！
醉寒月啊！
连元帝沈左相都闻之色变的春......药！
中了药后，只要与女子交合一次，就会欲罢不能。
日日念着，时时想着。
也难怪原著里寸姝公主一入京，沈谨思就跟人又勾搭上了。
合着......不受他控制了！
沈谨思哭着脸，一把抱住沈宴然的大腿：“表妹，你莫要骂我了，我知道错了！你赶紧救救我啊！要不然我......我......我不活了！”
他是不太聪明，但又不是没脑子。
不过迷迷蒙蒙不愿相信罢了。
沈宴然一点出来，他就想起了与芙蕖相处中的各种不对。
“她唤京城为燕朝皇都，对京中繁华颇为流连，但又带着几分不屑......表妹，芙蕖该不会......该不会是......”
沈宴然一把捂住他的嘴，待他冷静后，单手拍拍他的脸：“表哥，有些事你掺和不得，我想办法给你解了药，你去求外祖，让他允许你去赤甲铁骑营里训练。”
偌大的天下，能救沈谨思的，除了皇宫，就是赤甲铁骑营。
连大哥裴言则所在的捧日军都不在其中。
这可涉及两个国家之间的纷争，一个弄不好，沈谨思就是通敌叛国。
到时候沈家、宁安侯府都会被牵连。
沈谨思含泪点了点头。
*
沈宴然从沈谨思院里走出来时，已经临近三更，也就是快夜间十一点。
对大部分京城人来说，夜生活刚刚开始。
但沈宴然只觉得心力交瘁，光骂沈谨思就耗去大部分心神。
她当真想不到沈谨思竟然蠢成这样，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还将自己知道的几乎全盘托出！
幸好现在芙蕖被控制在自己人手里，沈谨思又还未当官，知道的机密要事不多。
难怪原著里沈家就此倒台，有这么个糟心的孙子，沈家何愁不能败落？
沈宴然越想越气。
经过花园时没忍住踹了一块石头入水，‘咚’一声传来，惊到了夜间钓鱼的某人。
沈宴然皱眉抽出银针上前两步，却在白雪的映照下，认出了坐在池边的人。
她默默收起银针，取过溪芷手上的琉璃宫灯，挥退众人后凑上前，亲昵道：“外祖似乎兴致不错。”
沈左相乐呵地扬了扬手上的钓鱼竿：“夜间钓鱼，的确别有一番风味。”
沈宴然翻翻白眼，怀疑他说的是钓自己这条鱼。
还是不带任何诱饵，愿者上钩的那种。
——花园池塘是去沈宴然院子的必经之路。
沈左相递给沈宴然一根钓竿，笑眯眯邀请：“一起？”
沈宴然把宫灯放在两人中间，随手拿起钓竿一看，好家伙，果然是直钩。
抛下鱼钩，沈宴然用余光打量着沈左相苍老的脸颊，暗暗揣测他的动机。
夜间的花园异常安静，今晚下过了一场雪，此时一片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沈宴然迷迷瞪瞪间，沈左相忽然开口：“与三皇子的亲事，你不必担心。”
沈宴然猛然回过神，好奇问道：“为何？”
元帝赐下的婚约，君子一言九鼎，他不可能随意撤回或改口。
沈左相语气淡淡，但杀意凛然：“有些人，跳的太久了，陛下早就容不下了。”
沈宴然一愣。
沈左相拿起鱼竿笑了笑转身离开，丢下一句：“我沈家，历代是纯臣，不站队，只尊陛下。”
“你行事，可以再大胆些。”
沈宴然冷不丁想到什么，后背都是一冷，凝神间手里传来的颤动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心里一喜，手一提，一只巴掌大小的王八被钓了上来。
沈宴然面无表情又丢回池塘。
直到睡在床上，沈宴然才想明白沈左相的意思。
——外孙女以及孙子被算计一事，沈左相都记在心上，三皇子早晚要遭。
以及无论沈宴然嫁给谁，沈家和宁安侯府的立场不会改变，也不会动摇在元帝心里的地位。
*
一觉睡到大天亮，沈宴然洗漱完打了个呵欠打开门一看，收拾好全部行囊的沈谨思正傻傻候在门口。
一看她出来了，沈谨思讨好笑道：“表妹，祖父同意了，但太子殿下那边......还得看你的面子，要不你送我去城外赤甲铁骑的营地吧？”
本就打算今日去看看芙蕖的沈宴然：麻蛋，原来沈左相话里还有这一层意思！
难怪叫她大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