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元琛视线一扫,皇城司来人同时退后了一步。
其中一人硬着头皮上前拱手:“殿下,您这......我们回去后不好跟牟指挥使交代。”
秦元琛指了指自己:“若是指挥使想提人出去,就来东宫找孤。这里用不到你们,你们自行离开吧。”
“是。”
一行人迟疑地收了刀,头也不回地离开怡欢楼。
沈宴然无趣地拍拍手:“殿下可知怡欢楼幕后的老板?”
秦元琛点了点头,指指底下。
沈宴然瞬间明白过来。
是某位皇子。
且不是长年没什么存在感的二皇子,就是傻精傻精的半炷香三皇子。
沈宴然眼睛微亮,暗含深意道:“殿下,此处破坏律例,应当查封。但女子无辜,不如各自给些遣散费,让她们各自归家?”
秦元琛瞅了眼沈宴然,并无半分异议。
青楼内欢场女子才是根基,若是没有被卖入青楼的女子,这怡欢楼,也就再也无法再度开封。
对此沈宴然没有半分心虚。
大燕朝查抄青楼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怡欢楼若不是受了上面的人庇佑,早就在数年前被查抄干净。
那些个半掩门的和倚门卖俏的姑子不好管,这些私营的青楼妓院是得好好管管。
“明日早朝,孤会跟父皇提及彻查各地青楼一事,沈......你可有想要的奖励?”
青楼一关,多少女子龟公放归,税收、人丁、农商......等等都能从中获利。
尤其是,青楼大多有后台有背景,鲜少交税赋,甚至不交。
青楼女子被压榨被欺辱得来的卖身钱,还得分上一大半给楼里。
这些银子,都收拢在后台手里。
若是操作得当,或许能从某些人手里挖出不少银子。
沈宴然想了想,指着暗含激动的青楼女子们,小声道:“殿下可否许我一诺?”
“然。”
“将她们放籍归良,教授一技之长。”
美貌又无用的人,出了青楼也没有容身之地。
若没有一些手艺,怕是很快又会做起老本行。
沈宴然盯着秦元琛的眼睛,郑重道:“若是可以,谁不愿靠自己的手艺堂堂正正地赚钱?”
瞅见她眸中的坚定与执着,秦元琛怔了片刻,想了想柔声道:“好,孤答应你。”
青楼女子们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最好不过被人赎了身当娇妾或外室,最差不过一卷草席丢去城外乱葬岗。
可在卖身契和一小包银子被放入手心的那一刻,原本麻木的青楼女子眼神怔怔,不自觉流下眼泪。
是啊。
若是能光明正大靠手艺赚钱,又有几人愿意曲迎讨好他人,在青楼勉强苟活。
直到沈宴然又说了句:
“陛下仁德,太子殿下和善,你们中没有吃饭手艺的,就先留下来,等明日殿下安排一起教学。若是有手艺,有落脚处的,可以拿上自己攒下的金银细软离开,但夜路难走,切记小心。”
诸多放了良的女子回过神,朝沈宴然和秦元琛迎迎一拜后,火速上楼取了攒下的私房,头也不回地离开。
囚禁了她们数年的噩梦,总算要塌了。
最后楼里留下的不过十几人,都是自问没什么手艺的。
其中雾娘则是老鸨,还有些用处,不得随意放走。
月上了中天,沈宴然打了个呵欠,朝秦元琛挥了挥手,正打算各自回府,就有几名女子互推互让凑了过来。
行了一礼后,领头的女子压低声音道:“两位公子,我可以作证,那位驸马不是好人,他......他吃里扒外!”
其他几个人见状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是啊,我刚刚被叫去房里伺候,明明听说是他请好友来青楼见识见识,到了他嘴里,就成了被迫前来。”
“还有还有,他一个人就点了我们好几个,嘴里没个干净,手上也是不规矩。”
“不止,我在怡欢楼里待的时间长,五年前就见过他数次,公......那位与他未成婚前,更是整条巷子里的青楼都曾踏足。”
秦元琛见她们都懂得分寸,屈尊道:“孤都知道了,但有些事,不是你们能掺和的。”
有名女子皱眉,正欲再问,被领头的女子拉了一把。
领头女子眼神一动,其他人当即各自散开。
她福身道:“奴......民妇知道殿下与公子心中早有计较,但......芙蕖背后不止一个座上宾,还请公子小心。”
沈宴然挑眉:“你知道些什么?”
领头女子迟疑片刻,声音压得更低:“我不清楚太多,但每次沈公子走后,林大人都会带着一个着一身漆黑斗篷的人前来找芙蕖,也不过夜,一谈就是半个时辰。”
“你说半个时辰能做什么?林大人还在外守着,不许任何人过去,一看就不简单。”
沈宴然心底一寒,警告道:“日后无论谁提及此事,你万万不能透出半点口风,否则......”
她勒了勒脖子。
领头女子心头一紧,连连点头:“我定会将怡欢楼的过往烂在肚子里!”
若非沈宴然仗义执言,又帮她这些无权无势的弱女子放籍还良,她可不会说这些话。
目送领头女子远去,沈宴然皱皱眉:“殿下,麻烦您唤一名赤甲铁骑跟着她,我怕......”
秦元琛与她对视一眼,瞬间明白此事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可以。”
两人聊完了,沈宴然大手一挥:“回府!”
上了马车,沈谨思眼眶通红,一声不吭。
沈宴然叹了口气:“表哥,你今日以女子的身份前往青楼,感受与以往相比,可有不同?”
沈谨思迟疑地点点头,伸手指指自己的喉咙。
沈宴然当即从袖子里抽出银针,借通亮的烛光扎向他的哑穴。
沈谨思一手卡着脖子咳嗽两声,哑着嗓子道:“宴然,我明白你的意思。”
以往前往青楼,他是寻欢作乐的一方,并未感觉有何不对。
可这次女装进入青楼时,龌龊的、下流的视线不停扫过他全身,让人忍不住作呕。
沈宴然摇摇头,语气冰冷:
“不,表哥,你还没想明白。若你是芙蕖,你愿意久待在青楼里,还是愿意赎身,哪怕当个外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