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换了件新斗篷,勉强维持笑意,雍容华贵地走了出来。
她扫了眼秦元琛,脸色不甚快活:“元琛今日是给本宫面子特意前来,还是......与佳人有约?”
“呦,这是......”
不等秦元琛开口,大长公主慢吞吞围着沈宴然转了一圈。
似在打量精致的花瓶般带着轻蔑与审视。
“元琛,有些话姑姑不得不说上两句......”
秦元琛冷冰冰打断她的话:“姑姑若是不会说话,还是早些回宫让嬷嬷好生教导一番,莫要丢了皇室的脸面。”
大长公主脸色一僵,只当没听见他的话。
当着众人的面,继续开口说了下去:
“京城谁人不知你与虞家小姐定亲的事?你来参宴却带了比琼枝更好看的美人前来,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尚未成亲就如此轻浮好色,本宫可怎么跟琼枝,跟虞府交代?”
虞琼枝两眼微红,顺着话茬啜泣地望了秦元琛一眼,瞬间引起围观众人的同情心。
方才震惊于沈宴然难得美貌的人清醒过来,半是怜悯地看了眼虞琼枝,半掩着口小声议论:
“殿下此举的确不甚妥当,再如何不喜虞小姐,也不该当面让她难堪。”
“陈王府宴会当晚不也是,殿下对沈宴然更为上心!”
“要我说啊,沈宴然与殿下早有私情,倒不如换了亲,让德才兼备的虞小姐嫁与三皇子!”
秦元琛面无表情站在原地,心里暗暗摇头。
大长公主跟继后待久了,脑子都糊涂了。
也敢将些后宅阴私手段用在他身上。
也不知,是三皇子给她的底气,还是慈宁宫里那位太后给她的底气。
现场气氛热火朝天,无辜的太子惨遭数道暗戳戳的白眼。
沈宴然不得不站出来解释一二:
“与殿下无关,是臣女路上遇到匪徒毁坏了马车,碰巧殿下经过,一时心善,借方寸之地给我搭了个便车。”
“切不可因此污了殿下的名声。”
大长公主冷嗤:“从京城来岚山的路上,骁骑军指挥使亲自带人清扫过一遍。”
“你的意思是,骁骑军办事不力?”
眼瞅着大长公主步步紧逼,沈宴然微一蹙眉,当即明白过来她是想坏了太子的名声。
目前成年的皇子也就两三个,毁一个算一个。
脏了太子的名声,三皇子登基的可能性也会大上几分。
虞琼枝惊恐地上前几步,扯着沈宴然的袖子摇摇头:
“污蔑朝廷官员可是重罪,尤其还是陛下的亲军!宴然,你可不要做傻事。”
“况且,”虞琼枝犹豫地看了眼秦元琛:“若是因此事牵连到殿下,被告到陛下面前......”
沈宴然气笑了。
不愧是女主。
厚着脸皮见缝插针,用陛下压人倒是玩得挺溜。
沈宴然一把扯回自己的衣袖,后退几步远离虞琼枝后,开口:“是与不是,皇城司来人自会见分晓。”
“以及,若骁骑军当真清扫过周围,我却是要问问金指挥使是否用了心。”
虞琼枝怔怔缩回手,指甲狠狠刺入身旁丫鬟的手臂,沁出几缕血丝。
丫鬟紧咬着唇,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几方对峙间气氛诡异地安静。
有人忍不住上前一步,略一拱手,笑道:“沈姑娘如此貌美,定然不会说谎。应是岚山太大,出了些小纰漏,现下沈姑娘平安便是幸事。”
“是极是极,骁骑军又不是没发生过此等事,没必要深究。”
“我等还是早些登山赏雪景,一揽......山顶霞色。”
几人说话时视线飘飘忽忽,不愿与沈宴然对视上。
虞琼枝没忍住翻了翻白眼。
什么霞色!
分明是在觊觎沈宴然的美色!
一个个狗东西!
不过区区美色,甚至人还没主动勾引他们,就忘了当初是怎么在自己面前贬低辱骂沈宴然的了?
大长公主嗤笑,眼神一转却瞧见了一旁秦元琛染上戾气的双眸。
她几番挣扎着试图开口,可看着蓄势待发的赤甲铁骑,到底不敢惹毛秦元琛。
眼瞅着皇室内乱将生,三长公主秦岑月叹了口气,不得不走下马车,轻声帮大长公主解围:
“簌簌白雪迷人眼,我们还是登山赏景,莫要辜负了良机。”
到底是元帝的嫡亲妹妹,自己的亲姑姑。
秦元琛拱手行了礼,顺着她的话茬道:“姑姑先请。”
秦岑月朝沈宴然点了点头,跟秦元琛一道自个儿打着油纸伞走在前面。
大长公主咬牙唤人跟在后面,伺机走到最前面去。
岚山离京城不远,以夏日的避暑山庄和冬日的汤泉闻名。
山路拓宽了一次又一次,甚至加了游廊与凉亭,专为皇室中人提供便利。
此时的雪朦胧细小,飘飘忽忽绕过游廊飞进里面的寥寥无几。
沈宴然一手执着伞望着老远处跟同僚聊天的裴知阙,默默将不靠谱几个字盖在他的脑袋上。
贵女才子赏雪自然要吟诗作对、挥洒闲情。
往昔什么诗会、宴会里,沈宴然都是被忽视在偏僻角落,等着长袖善舞的虞琼枝游荡几圈后再过来与她随意糊弄一杯酒,随后再次离开。
如今......
沈宴然环视四周挤挤攘攘的人群,险些踹不过气来。
——人太多了。
男男女女都有,好奇的打量的试探的不少。
甚至有姑娘伺机摸了把她的左脸,妄图找出沈宴然恢复无瑕容貌的缘由。
些许未凑过来的人也是时不时一转头,瞧了她片刻后,与好友说着八卦话。
除应付病人外,沈宴然少有耐心应付其他人。
尤其还是立场不清的人。
她大大咧咧说了一句:“你们要慢慢赏雪?正好我有事要去找我三哥,烦请让让路。”
不等有人回应,她仗着力气大几下子挤出人群,带着溪汀溪芷快步走上石阶。
不想正巧碰上心情不甚愉快的清雀郡主。
她边走边转过头盯着沈宴然的脸看了半晌,冷哼一声:“不过如此!”
知晓是在陈王府出事后惹得清雀郡主不满,沈宴然懒得理会她,几步绕开人进入更上一层。
走在最后的虞琼枝脸色难看地垂下头,低声骂了句:“没用的东西!”
随侍丫鬟不知道她在骂谁,也不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