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琼枝白着脸没有开口,望向沈宴然的视线似要活吞了她一样。
“看虞小姐脸上的表情,似乎还......挺满意的。那就好,省得有人不长记性。”
虞琼枝咬牙,自个儿拔了银针随手丢在地上。
皇城司亲从官上前,正准备带走闹事的人,虞琼枝忽然开口:“沈宴然下毒,重伤我等,为何不抓她?”
“况且是她的丫鬟先惹的事,我们迫不得已出手。若是不信,你可问问在场的人。”
能上会仙楼三楼的人本就不多,出事时在场的更是几乎没有,小二也不曾看到经过。
知道真相的,都是现场闹事的人。
溪芷果断开口:“我能作证,我们都能作证,是他们先动的手!”
虞琼枝没有开口,倒是陈知月反应过来:“我还说是沈宴然惹的事呢!”
其他几人力气恢复过来,七嘴八舌开始嘀咕:
“是沈宴然那边的过错,为何只抓我们?”
“我不服,我要让我爹告你以权谋私,包庇恶人!”
“你要信沈宴然家的丫鬟奴婢,不信我们不成?”
......
皇城司亲从官皱眉,他与裴言则关系不错,当然略做偏心。
权贵衙内们斗殴,不过是拉去走走过场,说不定还没到门口,后台来了,人也就放了。
裴言则既然在这里,沈宴然当然可带走可不带走。
就算不带走,也无人能说他渎职。
但有人提出来了,他却不能轻易了事。
沈宴然看出他的纠结,随意从手帕里抽出根银针朝自己刺了一下:
“银针上不过是些麻沸散,哪里说得上下毒?是你们终日里玩乐,坏了身子,才会腿软脚软。”
“陈悉不也被银针刺到了?他不是什么事都没有?甚至生龙活虎拿着匕首就来杀我。”
“至于目睹真相的人......”
沈宴然眉眼弯弯,在所有人奇怪的目光中,抬手轻轻敲了敲厢房的门:“还请殿下为臣女主持公道。”
此言一出,连暗戳戳刮着陈悉眼刀的裴言则都是愣了会。
殿下?
哪位殿下?
三楼的寂静几乎凝成实质。
“吱呀”一声响起,秦元琛抬步走出厢房,盯着沈宴然的眸子似笑非笑:“沈小姐倒是胆子大。”
沈宴然盈盈下拜:“迫不得已,只能请出殿下。”
跪了一地的人:......拉着去问个话而已,又不是当场砍头,有什么迫不得已的?
陈悉几人更是后悔,恨恨咬牙。
沈宴然怎么不早说来见的是这位煞神?
但凡提过一句,他们也不会顶着丢命的风险上前找茬!
太子砍了他们,就跟砍瓜切菜一样,罚上两个月俸禄都是重的,甚至他爹都不敢去御前私下喊冤!
不过......不是说太子殿下是虞琼枝的未婚夫吗?
怎么......私会沈宴然?
......皇室的水,果然很深。
“不必多礼,”秦元琛语气淡漠:“杜大人,孤随你走一趟作证如何。”
皇城司亲从官杜祁站直身子,眼皮颤颤:“这......如何敢劳烦殿下。”
他拼命给裴言则递眼色,让他务必想个法子拦住人——否则他的仕途,怕是到头了。
裴言则:“......臣,方才在楼下瞧见镇勇将军,他似乎在找徐二公子。”
京城内无人不知,秦元琛还未入京时得镇勇将军扶助,两人是忘年交。
沈宴然无语,显然也没想到被说破处男身的徐妄白又逃了。
秦元琛眸色一深,轻敲栏杆,发出几道特定的节奏。
会仙楼三楼其余厢房同时打开门,几十名一身朴素红衣的赤甲铁骑走出来,挤挤攘攘站满三楼走廊。
陈悉几人:......难怪三楼厢房全部客满。
“叙二,你带人把徐妄白抓回来;归五,帮杜大人一把。”
“是!”
陈悉几人和皇城司来的数人被身穿红衣一身戾气的人裹挟着离开,会仙楼小二熟练地带人上前收拾残局。
裴言则硬着头皮跟太子话别,秦元琛略一颔首,没有多言。
沈宴然乖乖带着丫鬟小厮跟在自家大哥身后离开。
一路上气压极低,沈宴然几次试图开口,都被冷冰冰的冬风堵住了嘴。
直到马车起步离开,裴言则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你......”
“大哥我错了。”沈宴然第一时间认错。
“哦?”
沈宴然望了望脸色苍白的溪汀:“我动手时不够干脆,应当假装失手,一击毙命,事后既可推卸责任,又可卖一波惨。”
裴言则不懂卖惨是什么意思,但不耽误他理解沈宴然话里的内涵。
他叹了口气:“你都是从哪儿学来的?不过今日表现不错,剑法没白学,更为侯府挣了面子。”
沈宴然嘿嘿一笑。
过了好一会儿,凛冽寒风中传来似有若无的声音:“圣旨赐下,让我跟太子府上的宾客一起查陈王府一事。”
放心,他一定会将事情查实,不放过任何敢算计沈宴然的人。
“会不会耽误校场的训练?”
“不会,连家人都护不好,又如何为陛下护住这锦绣江山?”
好家伙,原来大哥才是夸夸第一人。
*
会仙楼天字一号厢房
“大哥,亲爹啊,你们不知道叙二有多过分,他带着人闯进柳巷,强行把我扯了出来,我裤子都没穿好呢。”
跪在地上的徐妄白望着榻上的秦元琛和满脸怒火的自家老爹,果断卖惨。
叙二面无表情强调:“我有帮公子遮掩。”
徐妄白被瞪了一眼,嘟囔道:“遮掩啥呀,我都感受到雪花落我屁股上了。”
镇勇将军徐渡津不止一次铭心自问,到底做了何等恶事,才会生下如此孽障。
他问着问着,实在气不过,一脚将之踹倒在地:“今日又麻烦殿下,帮我管教孽子。”
说着说着觉得不解气,正准备再踹上一脚,被拦了下来。
秦元琛笑着收回手:“将军与我之间,何必说些生分的话。”
三年前若不是镇勇将军拼死保住他,他哪里能有今日。
“日后妄白就在叙二手下操练,定不会让将军失望。”
徐妄白挣扎着起身,怀里露出一块眼熟的素色斜纹手帕。
秦元琛微怔,弯腰上前,在徐妄白叽叽呱呱的嘈杂声中,抽出手帕看了半晌,随手收拢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