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将脸贴在许淮之的耳边,贪婪的呼吸着那熟悉的淡淡雪松味。
许淮之任由他抱着。
同样伸手环住了他,轻轻拍着他的背,没再说话。
良久。
耳边传来一阵贴耳的低声回应:
“没事。”
温热的呼吸落在许淮之的脖颈处,他身体微不可闻的轻颤了一下,眸光轻晃一瞬。
“嗯。”
许淮之没有追问,只是轻声应答。
他知道的。
知道傅宥深做噩梦了。
虽然不清楚到底梦到了什么,但看他刚才惶恐的表情就能明确的得知一定不是好梦。
傅宥深抱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松开怀里人坐回驾驶位。
他靠在椅背上,整张脸没入阴暗中,看不清表情。
没说话,也没开车。
许淮之就这么安静的坐在旁边等待。
四周一片寂静。
“我,接到了傅万忠的电话。”傅宥深终于开口打破了寂静。
闻言,许淮之侧目看向他。
“嗯。”
对于傅万忠的事情,他知道的不多。
“说要我下个月参加家族的庆典,我肯定是不会去的。”
“我本来也不想回傅家。”
傅宥深低声说着。
这一点许淮之是知道的,他也知道傅宥深母亲经历的那些事。
傅宥深把所有的一切都毫无保留的告诉给了许淮之。
而他自己能知道这些,因为母亲留给他的日记。
那本日记和一笔存款,一同存在了银行的保险柜。
他15岁的时候才收到银行寄来的钥匙。
打开笔记本后知道了一切真相。
对于傅万忠,他只有厌恶和恨意。
“好,那就不去。”许淮之轻声回应着,更多的像是在安抚。
他清瘦的手越过车档,握住了傅宥深垂在一旁的手。
像是找到了什么力量一样,傅宥深直接十指相扣。
紧紧锁住。
“淮之,”他转头看向旁边的人,嗓音有些低哑,“分开的这十年,我真的很想你。”
“我做梦都会梦到你。”
“梦到你不要我了。”
“梦到你问我为什么那么久不联系你?明明答应过的,一定会回来找你。”
“我食言了。”
“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因为当年我食言了,所以你现在一直都不愿相信我?”
他嗓音低哑到有些哽咽。
就算脸没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也能感知他的难过。
“可我,可我当年逃不出去!”
“我试过好多次,怎么都逃不出去。”
“我都要疯了。”
他将脸扭到一边,勾起一抹苦笑。
当年,因为他的逃跑,傅万忠将他在地下室锁了好几个月。
手腕粗的铁链捆着他。
特制的铁笼将他关在里面。
如果他绝食,就安排人直接插胃管,放流体食物直接进胃里。
为了防止喂食的时候他反抗。
会安排人毫不犹豫的给他注射使人浑身乏力的药物。
长此以往,到后面他甚至有了抗药性。
一般的药物迷药在他面前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
那段时间,他根本就不像个人。
“后来我又想,就那副模样去找你,只会害了你。”
“傅万忠肯定会折磨你来威胁我。”
“我不能让他动你。”
年少的他想不到任何保护心爱之人的办法。
在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也没有保护心爱人的能力。
他只能选择顺从。
韬光养晦,伺机而动。
对于他的顺从,从某种程度上极大的满足了傅万忠的征服欲。
就像是在驯化一只不听话的野兽。
等到野兽臣服时,会给他带来极大的快感。
那种能将一切碾压在脚下的快感。
“我假装顺从了他,为了能够获得实权,去了军队。”
“他断掉了我所有的外界联系。”
“直到我在军队有一定的地位后,才有机会联系你。”
“可那是……”
说到这儿他停了下来。
不用继续说下去,两人都知道是什么结果。
“淮之……”
“对不起……”
他另一只手紧紧的扣住了许淮之伸过来的那只手,将他的手包在了中间。
额头抵在手指上。
整个心头都在发颤,心脏紧收着,呼吸都是疼的。
声音已经哑得不像话,却在极力克制情绪。
“我,我说这些不是想让你原谅我,我只是希望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食言了!”
低沉的嗓音带着卑微的请求。
身体不自觉的紧绷,像是等待审判的犯人。
这一次,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他。
他已经有能力扫平一切障碍。
许淮之一直静静地望着他,浅色的眸子有情绪在翻涌。
“阿宥。”
他淡色的薄唇轻启,清冷的嗓音异常柔和。
傅宥深心头猛然一跳,呼吸一滞。
“你不用道歉,你没做错什么。”
“我也没怪你。”
他真的没有怪过傅宥深。
哪怕发出去的消息,一次又一次时沉大海,打出去的电话从未被接通过。
他还是从一些地方打探到了傅宥深的消息。
知道他过得不好。
可他见不到傅宥深,也没法劝他。
那时的他太了解傅宥深的性格了,在在意的事情上很容易走到极端的程度,钻牛角尖。
可自己却无法向他提供有力的帮助。
许淮之也深感无力。
不过后来,许淮之自己也身陷囹圄,无法再顾及其他。
“我知道,你想来找我,我都知道。”
说着,他从座位起身,侧身靠近驾驶座,另一只手撑在驾驶座一侧的边缘,低头吻在傅宥深的额头。
温柔缱绻。
傅宥深身体微僵,眉间的抑郁陡然散开。
紧绷的身体舒缓下来,眼眶有些发涩。
心绪翻涌。
下一刻迅速松开握着许淮之的手,胳膊一揽,直接将人压到了怀里。
他腾出另一只胳膊,弯腰俯身将胳膊贴在许淮之双腿的膝盖弯处,勾住往怀里一带,让对方坐在了他的腿上。
两人就这么挤在了空间并不宽裕的驾驶座上。
傅宥深将人圈在怀里,黑眸沉沉地望着他。
“那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他低声问着,声音里漾着委屈。
既然都知道为什么不相信他?
许淮之玉白的手指抚上他的脸颊,轻轻在他脸上摩挲着。
“阿宥,我相信你。”
“但,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我想自己来完成它。”
“如果我不信任你,又怎么会纵容你和我住到一起?”
他还没无聊到给自己找麻烦。
“那,我能知道是什么事情吗?你现在还是不能告诉我是吗?”
傅宥深目不转睛的看着怀里人,嗓音闷闷的。
“再等等吧,”许淮之收回了自己的手,语气微顿,“好吗?”
最后两个字更像是在哄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