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之言头脑昏沉,身体使不上力气。
她在剧烈的头昏眼花中睁开眼,耳边的嗡鸣却还是没有褪去。
怎么……回事?
她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
似乎很重要。
她的手被握住了。
林尼稚嫩的声音带着挥散不去的担忧:“阿言,阿言你感觉怎样?琳妮特,阿言醒了!你来陪着阿言,我去叫医生。”
琳妮特说:“哥哥还是在这里陪着阿言吧,我去喊医生就好了。”
小小的脚步略带急促地远去。
叶之言感觉自己就像是感官被封存了大半的病人,眼前的景象看不明晰就算了,连听到的声音也是时远时近、时大时小。
她试图辨认现在的处境,这里是哪里,现在是什么情况,她到底忘记了什么事情……但是每当她动了回忆的念头时,脑子就像是被重锤敲击一般疼痛难忍。
林尼关切地看着她。
“……阿言?”
叶之言勉强定了定神。
她抬头看向他,试图露出一个微笑:“怎么了?”
“你现在还好吗?”
她:“我感觉比刚刚好一点。”
“你昏迷后医生来了一回,说你可能是因为营养不良才昏倒的……是我的错,没能照顾好你。”
他很是歉疚,还把叶之言昏迷的原因归结于自己。
叶之言心中微动。
她说不清楚是什么感受,只是摇摇头:“不怪林尼,林尼已经很好了。”
她又不算是林尼的妹妹,林尼却在无家可归的境况下还愿意带着她。
叶之言正要说出这话,她张了张嘴,却不受控制地咳嗽了几声。
嗓子很干。
林尼匆匆起身:“我去给你倒杯水。”
出门前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林尼又折回来,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她:“你在昏迷之前还紧紧抓着一截树枝,我帮你带回来了,就是这个。”
……树枝?
叶之言完全不记得这一回事。
她朝着林尼手上的树枝看去——很小一截,苍翠欲滴,充满生命的气息。
她鬼使神差地接过了树枝。
在和树枝触碰的一瞬间,一股浓烈却足够柔和的力量迅速进入了她的脑海。
刹那间,头脑清明。
“实验……保留记忆……目的……很快……”
“试试看吧……这一次……”
“记忆……去探究……”
她的面前弹出了一个悬浮窗。
【○神论坛】
眨眼之间,一个又一个帖子在论坛中浮现——
【家人们谁懂啊QAQ我的林尼是雷系单手剑!!!】
【救命!林尼和琳妮特两兄妹也太可爱了吧!爷爱枫丹!】
【枫丹的水下探索我可以玩一整天!】
【可恶,菲米尼到底是谁在出啊!为什么我两百发才三个菲米尼!为什么?!!】
……
叶之言想起来了。
在昏昏沉沉、光怪陆离的奇幻色彩和驳杂记忆中徘徊的长久时间里,她终于看清了迷雾之后的一切。
她的脑海里多了两份记忆。
她是叶之言,自异世界而来,和赞迪克合作了一项研究,她会作为承载意识的实验体进入不同的时间,来探寻“未来”和“过去”。
她想要借由这项研究回到自己所处的,身为普通人的“过去”,因为在她的认知里自己并没有死,她只是睡了一觉就穿越了世界。
可这份“过去”和异世界相关,所以她需要找到穿越世界的方法。
这个想法太疯狂了,叶之言却在赞迪克的实验中看见了可能——这个世界上,是有“降临者”存在的。
既然可以来到这里,那么……离开这里呢?
这是来自现在,这位年幼的小叶之言的记忆。
至于另一份记忆……
她是叶之言,她在提瓦特生活了十八年,在和林尼告白的第二天想起了上辈子的记忆,并得到了一个悬浮窗,上面写着一本以林尼和旅行者荧为男女主的同人,正是叶之言上辈子睡前看的那一本。
她因此想当然认为自己是这本恶毒女配角,在开篇乃至于结尾都没有出现她的姓名,她怀疑自己死掉了。
为了挽救自己的生命,叶之言来到了目前正在须弥的旅行者身边,然后遇见了【博士】、旅行者、斗笠少年和小吉祥草王,带着谜团回到愚人众驻扎点后,她收到了【博士】留给她的盒子。
里面有一截刻下汉字的树枝。
*
叶之言看着面前浮现的【论坛】,心中从未如此清楚地意识到……这两份记忆都是真实的。
是真实的。
那就是后来发生了什么。
叶之言目光沉沉。
她怎么会忘记那些呢?而且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年纪尚小、加入壁炉之家没多久,执行官【博士】就已经来邀请过她好几次了。
那时她的身体年龄和实验中的差别不大,但赞迪克已经变成了【博士】。
少年变青年。
尤其是叶之言还知道,【博士】的年岁比想象中更久。
所以是因为未知的原因,时光在她的身上驻留,还是实验取得了成功?
叶之言心想,应该是后者。
实验成功了。
赞迪克通过她,获取了想要的结果。但既然如此……为什么她没有回到原本的自己想回的“过去”的时间和空间呢?
答案只有一个。
合作破裂了。
但叶之言目前还不知道合作破裂的缘由是什么。
她定了定神,看着带着一杯水匆匆折返的林尼。
林尼把水递给了她,说:“喝一点吧,润润嗓子。”
叶之言接过了水。
她喝了一口,随即说:“谢谢你,林尼。”
她还没见过林尼这样小的时候呢。
过了片刻,琳妮特也带着医生来了。
医生给叶之言检查了身体,嘱咐了几句,确认没什么大事就离开了。
林尼和琳妮特都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林尼感叹,“之言没事真是太好了。”
叶之言微笑。
随即,她像是又想起了什么,赶忙问了一句:“这里是……哪里?”
“是霍利曼先生的宅邸。”他说。
霍利曼……
叶之言面色微僵。
她知道。
她了解过林尼和琳妮特加入壁炉之家的前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