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云盏的身影踏上璃月的土地,摩拉克斯立刻不动声色地出现了。
云盏坐在璃月港的最高的房顶上,身后是永远如影子一般存在的翼。
察觉到他的到来,云盏转过眼。
相当罕见的是,摩拉克斯没有在她的眼中看见惯常的虚假笑意。
云盏的神色甚至是空茫的,她颇为费解地问:“摩拉克斯,六年前我离开的时候,你会感到不舍吗?”
一句话,让岩神大人沉默了很久。
他不动声色地问:“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你知道吗?阿念的父母死了。”云盏一只手撑着头,“六年前,一切都还好好的,转眼人就死了。”
“她的父亲死在了御敌的时候,母亲则是因为承受不住巨大的打击,大病而死。”
云盏的生命太漫长,某种意义上,人类对她来说就像朝生暮死的蜉蝣,只是转瞬即逝的生命。
但是偏偏这么短暂的时间,他们却能建立令她叹为观止的羁绊。
“摩拉克斯,你说这种想念与悲伤,到底是不是出自习惯呢?”
摩拉克斯反问她:“你的看法呢?”
云盏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她说,“我经历过很多事情了。”
“我一直认为,离别之所以会让心底留下异样,不过是因为已经习惯了相处的时光所产生的不适应罢了。”
摩拉克斯:“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云盏敛眸,默然不语。
片刻后。
“我好像没有和你说过我的来历?”她像是突然收拾好了心情,凑近摩拉克斯的脸,直直地盯着他,“你想听吗?”
摩拉克斯依旧是那副沉稳的语调:“如果你愿意说的话。”
云盏漫无目的地放空思绪。
“我原本也是人类,后来被我父母丢进了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她语调轻飘飘的,就像悬在湖水上的雾气。
摩拉克斯菱形的瞳孔微微放大。
“那地方危险得很,有很多怪物,但你说巧不巧,我偏偏就没死。不仅没死,还得到了一点眷顾,平白活了这么久。”
摩拉克斯没有打断她,而是安安静静地听着。
“你说奇怪不奇怪?明明闭眼之前父母还那么分明地在眼前微笑,下一秒我就被丢掉了。”
云盏斩钉截铁地表示,“我思来想去,肯定是因为他们还没有习惯。”
那可是魔神战争发生之前,被丢掉简直再正常不过了,她也谈不上恨或是不恨。
过去了这么久,在她还没有离开深渊时,情感就被无边的时间和黑暗模糊了概念,只变成了一个客观的符号。
“云盏。”摩拉克斯终于说话了,“人的情感是很复杂的,不该被直接定义为习惯。”
“哪怕是恒久不变的磐岩,也会有难以忘怀的记忆。”
岩神菱形的瞳孔远远眺望着璃月港的繁华,犹如磐岩般历经千载的声音仿佛穿透了历史与时间,随着思绪回到了很远的地方。
云盏问:“你在说你自己吗?”
他叹息一声,说:“我曾经有一老友,名唤归终。”
“我不想听你说过去。”云盏突然转头,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摩拉克斯,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既然磐岩也会有感情……我们认识的时间可要远远大于一个普通人类的一生。”
魔神战争历经上千年,在这么悠久的时间里……
“我离开的时候,你会感到不舍吗?”
她的目光一眨不眨,一定要得到这个答案。
气氛凝固了。
云盏身后的翼默默地想:应该不会吧。
明眼人都看出来,摩拉克斯好像只把云盏当做一个麻烦。
无论是魔神战争之前还是之后,都是入此。
但是岩神却在沉默过后说:“如果是以朋友的角度来说,我会偶尔想念。”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承认云盏是“朋友。”
但他说的是“偶尔。”
云盏微微睁大眼睛。
翼却是完完全全不可置信:什么?居然还有偶尔???
摩拉克斯说:“无论是璃月的人,还是绝云间的众仙,遇见我时总带着尊敬。”
所有人都爱戴他,尊敬他,但只有云盏会如人类朋友般捉弄他。
也许是因为他们相互都奈何不得,所以态度反倒自然许多。
因此这六年,看见璃月港街道上嬉戏打闹的小孩子们,摩拉克斯偶尔也会无意识想起云盏。
云盏没再抓住这个问题不放。
忽视心中的异样,她并不高明地转移了话题:“我这六年给自己谋了个差事。”
摩拉克斯看向她。
“有一个无神的国家叫坎瑞亚,我在那里做礼官,平日里就负责记录一点东西。”
“那地方的人脑子很是厉害,国家的发展也比璃月好多了,要和我去那里看看吗?”
摩拉克斯直接拒绝了:“璃月尚未独立。”
云盏表示:“我懂,一点莫名其妙的责任心使然。”
“并非莫名其妙。”
“对对对,是你的本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