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直到下一周,薇莱也没有出现。
艾尔海森在两人往日约定好的时间去了指定的地点,但是在那里坐了整整两个小时,哪怕是薇莱的一根头发都没有来过,他突然就明白了。
她所言为真。
他面无表情地想:明明是她自己说的,他们也算是半个朋友。
听闻此事的卡维嘲笑他:“都说了你这家伙如果嘴上能够礼貌一点,也不会把薇莱直接气到离开!”
艾尔海森面无表情:“我只是质疑了一下关于‘星云’的概念。”他把当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卡维一呆。
正当艾尔海森疑惑时,卡维超大声地替薇莱愤怒:“好啊你,要是我好心好意给你分享我所学的知识,你居然质疑我的专业知识,那生气还是轻的!我高低要把你打一顿!”
提纳里和赛诺也凑过来。
提纳里也是颇为不赞同:“艾尔海森,我觉得你这样确实有点过分了。”
“是啊。”赛诺说,“薇莱每周去看你都要顺便无偿讲一点知识,她是明论派的首席,你有这个机会,很多人都特别羡慕。”
虽然他们没有听说过星云的概念,但是星云星云,这个名字一听就是明论派的东西。
看见他们这个反应,艾尔海森才意识到一件事——
薇莱居然只和他一个人说了这些东西。
哪怕是和她多年难兄难弟的赛诺,好像也并没有被她分享过这些。
一想到这里,艾尔海森神色莫辨,沉默不语。
——他本不应该因为这种事情产生类似于“后悔”和“愧疚”的心情,但是这一刻,他的确心中微妙……这绝不是高兴。
“不过……我倒是觉得薇莱即便是生气也不会气这么久。”赛诺说,“她已经习惯了控制情绪。”
“现在之所以没来,是因为格尔顿先生从璃月回来了吧?”
他可是知道的——
璃月的科研团队返回港口的时候,薇莱立刻就赶过去了,还叫上他一起帮忙。
赛诺不明所以地去了,然后帮忙搬运了很久的仪器。
作为感谢,薇莱还请他吃了一顿饭。
——在人情世故这块已经逐渐熟悉的薇莱如是邀请。
“等等!所以你的意思是……薇莱盼星星盼月亮盼了那么久的导师终于带着她心爱的仪器回来了,然后她一直泡在工作室里没出来?”卡维惊奇地问。
他和众人相识不久,也只是因为偶尔的机会认识了薇莱,再经由薇莱认识了他们。满打满算……最多才一个月。
对于薇莱是个怎么样的人,他实在了解也不多。
——毕竟她经常没有时间,要约出来简直太难了。
也多亏薇莱的体质对他们影响很细微,不然他们可能都没办法和她成为朋友。
也是经过这么一提醒,艾尔海森才想起了一件事。
……薇莱很早就说过的,她只是暂时代格尔顿先生“照顾”他,等格尔顿先生回来,他们就再无瓜葛了。
他的脑海中乍然回想起她说起这话时的样子。
她的银发乱糟糟地被一根细细的发带绑起来,那双雾蓝色的眼睛里满是认真,以一眨不眨的专注度盯着仪器里呈现的星象,连头也不回。
【等导师回来,我就不用来看你了。】
而他站在不远处的须弥蔷薇旁边,脸色比那片难得的夜空还要平静,他说:【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
一时的无言过后,艾尔海森想:也好。
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想要把精力全部灌注在面前的书本上。
另外三个人闲谈了很久,居然没有发现他手上捧着的书居然迟迟未翻到下一页。
直到卡维的声音响起:“艾尔海森……艾尔海森?你怎么浑身上下散发着冷气?”
他这才恍然回神。
卡维凑过来一个脑袋,嘴上说着:“你到底是看见多难的东西啊——诶?这不是你一个小时前看的那一页吗?”
【语言的演变与社会的变化、人们的交际息息相关,但是语言发生怎样的变化,还是由语言系统内部的各种因素的相互关系决定的,难以从社会或……语言演变的特殊方向。】
卡维皱着眉头坐回去了。
他大声地吐槽:“怪不得看这么久,原来是这种一看就需要耗费大量理解的东西。”
但是艾尔海森看着书本上的内容,却意识到——根本不是这个原因。
猝不及防地,他又回想起了当初薇莱坦白体质特殊的那一天。
在案台的烛光照耀下,银白色的长卷发闪着熠熠的光。
向来面无表情的少女突然挂上慑人心魄的笑容,在他短暂的晃神过后,薇莱·格尔顿承认了自己特殊的体质。
她那张不似常人般迤逦的脸,以及仿佛能够迷惑人心的声音……
这些都是对意志不坚定者最强烈的迷药,哪怕沾上一点,就会如投进火星子的干燥原野,如涌入甘泉的须弥沙漠,如奇迹般盛开在风雪中的帕蒂沙兰。
——没有人能拒绝。
艾尔海森冷静的想:也许是因为他们已经相处了半年,虽然他已经足够理智,但毕竟每周两次的见面,还是或多或少让他受到了影响。
没关系,不要在意。
他只是……受到了影响而已。
只是如此而已。
*
但是,时间并没有给他冲淡“影响”的宽容,一个噩耗先一步到来了。
——祖母的身体每况愈下,在某个夜晚,突然就病倒了。
收到健康之家的消息时,艾尔海森的表情难得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