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关于回礼的事情最终还是解决了。
那位老妇人收到她精心准备的礼物时,脸上的表情特别灿烂。
得知她真的很喜欢自己的手作饼干,艾尔海森提着饼干来的次数就更多了。
看着他虽然臭脸但是不得不把经常带饼干来的样子,薇莱得承认,她的确笑出了声。
*
如此,居然过了半年。
薇莱每周都会去看望艾尔海森两次,因为艾尔海森那位慈祥的祖母和各色的点心,他们的关系亲近了一点。
至少……大概也能算是朋友。
在这半年里,薇莱除了必做的研究,也会时常怀念星际时代先进的仪器和知识,还有被导师带去璃月的仪器。想着想着,总忍不住在看望艾尔海森的时候把一些提瓦特没有的概念告诉他。
比如什么是黑洞,什么是星云。
按道理来说,薇莱没必要和他说这些,每当艾尔海森问起自己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相关的概念时,薇莱总会告诉他:“这是明论派比较核心的知识。”
直到后来,艾尔海森向明论派的其他人问了这个问题。
“没有,整个明论派都不知道什么是星云。”
这是某一次他们见面时,艾尔海森说的第一句话。
薇莱强打起精神,故作冷静地说:“怎么会呢?你问的是谁?”
艾尔海森淡淡:“一个偶然的机会,去听了一下明论派贤者每个月一次的公开授课。课后我去找他问过了,他说我记错了。”
薇莱:“……”
啊这。
要知道,薇莱会对艾尔海森说这些,一方面是因为他对于知识总是不拒绝的态度,另一方面,他是个足够合适的听众。
在接受新概念新知识的时候,艾尔海森总喜欢一言不发地听着,很好地满足了薇莱的倾诉欲。
——那些埋藏在她心中对原时空的思念,全部被包含在这些有关于“星系”“宇宙”“星云”这样提瓦特没有的天文概念中,相当隐晦地被倾泻出来,就像须弥城夜晚温柔的月光一样浅淡但绵长,每晚都会如期而至。
她很不会撒谎。
艾尔海森看着薇莱飘忽的眼神,心中下了判断。
“能告诉我那些知识的来源吗?”他问,“你总说是明论派的核心知识,但我觉得,你一定有一个更好的解释。”
薇莱默了很久。
艾尔海森定定地看了她良久,在一片寂静中,他突然说:“既然不想说就算了。”
他也不是一个非要把一切都刨根问底的人,即便是学者,也不是非要像薇莱一样对任何事情都如此探究。
他收回目光,开始自己第五门外语书的学习。
薇莱看着他专心致志的样子,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半年的时间到了。
按照两天前导师的回信。直到下周,她可以不用和艾尔海森相处了。
也就是说,观察报告很快就不必写了,顺带着连每周两次必来的“看望”也可以就此作罢。
……就此作罢?
也就是说,她其实不用费劲心思想着如何应付艾尔海森这个几乎直指她来历的致命问题,因为她可以就此消失不见,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然后躲个几十年不出来。
到时候,他估计都忘记了自己是谁。
但是……虽然她没办法解释这些不清不楚的天文知识来源何处,但是一想到断联也意味着连最后一个听众都没有了,她对于原世界的满腔思念居然无人可以诉说,连隐晦的吐露都做不到……只觉得有点悲哀。
说给导师听吗?
导师只会惊叹:“薇莱,你提出的新概念真是大胆。”
“你在想什么?”艾尔海森感觉那种久违的专注视线落在自己的脸上,想忽视都难。他放下书本,面无表情地问。
海妖小姐一点都没有被抓包的愧疚感,她只是半垂着脑袋,看起来特别难过的样子。
艾尔海森皱起眉头:“你怎么了?”
薇莱自己好像都没发现自己是有多惆怅,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了一句:“我突然觉得,你是一个好听众。”
艾尔海森:“……你这颗装满了学术的大脑怎么突然开始充满莫名其妙的伤春悲秋。”
薇莱说:“仔细一想,我们居然相处了半年,实在难得。”
被她一说,艾尔海森也道:“的确,我还以为在两个月不到的时间里,我就会恢复平静的生活。”
薇莱被他噎了一下,心情复杂道:“我也不想的,可是没有办法。”
钱是一笔一笔地往素论派打,但是研究进展是一点都没有。
显然,艾尔海森也想到这一点,据她自己所说,对于抑制体质影响的研究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但目前来看,一点用处都没有。
想到曾偶尔瞥见薇莱每个月打过去的研究经费,他诚恳道:“或许不可能出成果了。”
薇莱:“……”
她没生气,她忍住了。
因为想到这或许是他们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了,海妖小姐的表情都变得鲜活起来,难得有点傲慢地评价:“你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因为我,估计都没有朋友吧。”
她指的是介绍给他认识的赛诺和提纳里,还有隔壁学院认识的同级生卡维。
艾尔海森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客观的说:“相处了半年,你应该知道我的性格。”
“如果没有朋友,于我来说,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无所谓,他自己有丰富的精神世界。
薇莱:“……”
被怼了这么多次,她终于生气了。
海妖小姐呆不下去了,冷笑一声站起来,对动都没动一下的艾尔海森说:“算了,反正也是最后一次见面,就祝你以后也能像现在这样从容吧。”
艾尔海森翻页的手滞了一下,一不留神,纸张被捏出了一个褶子。
他豁然抬头,问:“最后一次见面?”
可身前是空空如也的座位,薇莱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