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以琢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分明温如玉她敢就这么带着两个丫鬟孤身上京,敢在成婚后的第一天在他的人面前摆主母的架势,敢在他昏睡之时径直将他的嘴掰开灌药……
再加上有那等怪力,按理来说应当不是那等胆小之人才对,可实际她见了清醒过来的他时,却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好像生怕他一个不乐意,就会给她带来些什么无妄之灾。
她这人可当真矛盾。
白以琢想到这里,对温如玉倒是起了极浓重的好奇之心,只不过现下他的身体容不下他去探究,腹中之药的药效逐渐弥漫,让他愈发困倦。
白以琢本欲挣开温如玉环在他肩头上的手,调整下姿势平躺与床榻之上,以免如现在这般一直靠在她的肩头。
毕竟倘若他们二人都就这样睡过去的话,恐怕她醒过来后,那肩必然会被压得酸麻不已。
可出乎白以琢预料的是,温如玉将他揽得甚紧,至少以他现在能动用的力气,全然无法将之挣脱开来,他尝试了一番无果后,脸上罕见地闪过了抹愕然的神色。
不过此时的他困意渐浓,在轻叹了一口气后,便无奈地维持住了这一姿势,继续靠着温如玉的肩头陷入了沉眠。
不知怎的,温如玉待在白以琢身边之后,好似也忽地平静下来了一般,那些纷纷扰扰的思绪都被放空了出去,这一觉也睡得极沉,直到她的腹中响起了微弱的声响时,才悠悠醒转过来。
她刚醒时看着眼前这全然陌生的环境还有些茫然,而感受到自己肩头靠着个人的时候,更是差一点下意识将其推开。
好在她及时清醒了过来,忆起了他是她名义上的夫,以及今早在这寝房内所发生之事,这才避免了意外之事的发生。
温如玉眨了眨眼彻底醒过神来之后,便感觉自己那被靠着的半边身子都好似失去了知觉一般,处于了麻痹的状态。
她被难受得不自觉地动了动,将尚还能活动的手,移到了白以琢的腰间,将其腰环住身体移动了稍许,自己抽身出来。
可正当她小心翼翼地解放完自己的肩,长舒了一口气,转头欲要将白以琢从半躺着,调整为全躺下去的姿势而更好安睡之后,却忽地对上了他不知何时睁开了的双眼。
他此刻的眼底古井无波,眼神定定地看向她时,好似是在看什么了无生机之物一般,没有一丝起伏。
温如玉被白以琢这一看看得愣在了当场,而后回过神来,看着他眉宇间不知怎的蹙起来的眉,还以为自己不小心在无意之间招了他的恼,心下一跳,被惊得骤然松开了环住他腰的手。
温如玉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原本身体就有些悬空的白以琢猝不及防地往下一掉,头还磕到了床头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
二人皆被这突发的意外情况整得一懵,尤其是白以琢,蹙起的眉头被震散开来,瞳孔也猛地瞪大了开来。
见状,温如玉意识到自己做了怎样一件蠢事之后,额间不由自主地冒出了细汗,声音也紧张得有些颤抖地道:“侯……侯爷恕罪。”
可让温如玉意想不到的是,随着她请罪的话一出口,白以琢那刚敛起了震惊,恢复成原本平静得有些冷漠的脸上,眉头又紧蹙了起来。
“无碍。”白以琢不觉得这点子小意外算什么,但对温如玉的反应依旧不明所以,只好先行开口宽慰道:“非你一人之过。”
白以琢自认为放轻松了不少的语气,让温如玉听了却丝毫没有没有半分被宽慰到的感觉,只觉得他那不咸不淡的语气与声线,是敷衍得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的表现。
不过他们之间确实身份差距有些悬殊,而他重伤昏迷,自己却突然冒出来被老夫人安排着以冲喜之名占据了他的妻位,这对任何一名性格上稍微强势之人而言,恐怕都是无法接受之事。
她对此也并非不能理解,只不过理解归理解,但到底自己的利益该放在第一位,所以哪怕白以琢对她的存在并没有多欢喜,但她对他也会尽到做妻子的本分,竭力将这忠勇侯夫人的位置坐稳。
“多谢侯爷谅解。”温如玉心底过了几道心思,但却在眨眼间整了整自己的神色,让自己的面部表情都柔和了下来后,朝白以琢福了一礼道。
白以琢看着眼前白衣少女眼底的那抹灵动之色,在他面前逐渐被千篇一律的乖巧柔顺所取代,心底莫名地有些烦躁,但又不敢再将自己那烦躁摆在脸上,以免又吓到了她。
只不过他的情绪多少从眼底泄露了一二出来,让他那本来就很是冷峻的面庞,看起来愈发不好招惹,温如玉见状敛了敛自己周身的气息,只愿白以琢千万不要再将注意力转移到她的身上。
她是想尽本分在他面前好生表现,但也绝计不想顶着这种冻人至极的眼神去表现,以免如方才一般紧张兮兮得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触了他的霉头,然后就真的触了他的霉头……
可惜天不遂人愿,温如玉越不想被白以琢注意到,就越会被他注意到,因为就在二人都不开口说话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时,温如玉腹中再度传来了饥饿的声响,打破了这寝房内间弥漫着的微妙的氛围。
温如玉下意识地以手捂腹,好似十分不好意思般,脸上刹那间布满了红霞,她忙不迭地低下了头,似是要找出条缝赶紧逃离这里一般。
白以琢见她这不再时刻都提着心的谨慎模样,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抹微不可察的弧度,而后伸出自己那仍不大有力的手扯了扯床边的铃。
清脆的铃声响起,门口那两名侍从一同以极快的速度走了进来,出现在了他们二人面前。
“静松静柏,带夫人去用膳。”待他们照例行过一番礼后,白以琢便丝毫没耽搁,直言朝他们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