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进这番话很高明,貌似抱怨,实际上却是在暗暗讨好。
“别别别,史……呃,进叔勿怪,我……”
陈骥回过神来,赶忙解释。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目光有些猥琐,要是被人误会,那就不妙了。
可他真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而是确认眼前这史大郎就是史进后,就想看看对方身上到底有没有纹上九条龙的刺青。
只是光天化日之下,人家衣服穿得齐齐整整的,哪里看得真切。
不过脖颈处倒真有个仿佛龙头似的图案,看来多半就是那个九纹龙史进。
不过水浒中的那个史进,怎么看都有点二。
眼前的这位,不但精通丹青,擅长乔装,眼里还带着不羁,活脱脱一副浪子的范儿。
除了名字、刺青,其余的,就没有什么相同之处。
算了算了,既然是魔改过的大周,没必要再大惊小怪的。
就是得叫他一声‘叔’,总觉得吃了亏。
陈骥吭吭哧哧的,还没想好怎么答复,旁边陈墨已经摊牌了:
“史大郎,我家三郎服丧的时候被磕过脑袋,别说是你,就连义父叫啥他都有些迷糊。
刚才扈三娘提及义父名讳,他还愣了一下,可不是存心刁难你。”
好吧,伴当都交待了,自己还能咋滴,陈骥苦笑一下,正要承认,身后的李袖萝也笑着又补了一刀:
“没错,进叔,我刚才给三郎哥哥梳头,他脑后那条伤疤我也看到了。”
“既如此,我史大郎也不是不讲理之人,此事就此作罢。”
史大郎赶紧借机下了台阶。
张员外却是寻着机会,问候了一下:
“三郎,不要紧罢,那几株黄精我可还没动过,要不你拿回去补一补?”
“我可用不着。”
陈骥笑了,“那是补肾的,还是您用更合适,早些给张家庄添丁才是正事儿。
世叔名为买药,实为援手,小子铭记在心。”
“嘿嘿……那为叔我就不客气了。”
张员外红着脸,也不知是真红还是假红。
“好了,既然事情已了,就不和你们啰嗦了,咱们还得去一趟县衙交差。”
李啸林有些不耐烦,大手一挥,带着陈家庄诸人就走,陈骥落在最后,和张家庄三人点头告别。
走出一段路后,陈骥有些好奇地问李袖萝:
“袖萝妹妹,你刚才为何轻轻就放过了张家庄?”
以他的了解,这位外表粗犷的女汉子,心眼可没那么大。
要不然,也不会专门要抓矮脚虎,和张家庄较劲。
“他们既然服了软,那咱们干嘛还要和他们过不去?”
李袖萝两只眼睛睁得老大,显然对这个问题十分不解。
陈骥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得随声应道:
“对对对,他们都服软了,咱们自然没必要再穷追猛打。”
“就是,人家服了软还要报复,岂不是显得咱们小肚鸡肠,那是娘们儿才做的事儿。”
说这话的时候,李袖萝昂首挺胸,高大的身躯越发挺拔,全然忘了自己也是娘们儿中的一员。
“袖萝说的好,我等武人,就应当有这等胸襟。”
女儿奴李啸林及时送上马屁,精明的扈三娘及时跟进,只有陈墨慢了一步。
陈骥在一旁不屑地瞟了这几人一眼。
一帮马屁精,不就是为了月例么,至于这么用力地捧哏?
自己就不用为五斗米折腰,反正缺钱的时候,袖萝妹妹自然会主动奉上银钱的。
倒是李袖萝,让他有点意外。
之前抓矮脚虎王英,她就是为了和张家庄较劲。
本以为是个睚眦必报的,没想到人家服个软,就大方放过。
想想之前对那些泼皮,也是如此。
这个袖萝妹妹,心眼虽然不大,但报复心却是不强。
真要做错事,道个歉服个软就行,倒是不难相处。
“行了,少拍马屁。”
李袖萝一抬手,止住了众人的吹捧,很有带头大哥的气势。
随即却立马换上了猥琐的笑容,回头看了看张家庄一干人等的方向。
“隔得这么远,贞娘他们肯定看不到了,免得搜出什么好东西来,惹人眼红。
来来来,让我看看这银贼身上都有些什么货……”
边说话,这位陈家庄的女管家边捋起袖子,朝担架上的王英摸去。
“嗯……哼!”旁边的李啸林及时清了清嗓子。
“爹,你这是作甚?”李袖萝的脚步丝毫未缓。
“搜罗这些贼厮的差使,伯父可是早就交给了我的。
就怕其他人,嗯,其实主要是怕阿爹你藏个三瓜两枣的,你莫非忘了不成?”
李啸林被弄了个大红脸,无地自容。
他的本意,是想提醒下自家闺女,摸尸……不,搜身这种事,尤其是搜一个成年男子的身子,她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家,当着未来夫婿的面,实在不妥。
谁知被这丫头反呛回来,涉及银钱一事,老头子连个屁都不敢再放。
算了算了,江湖儿女,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对陈骥来说,仍旧是一如既往的,完全不知道李啸林操的这份儿闲心,反而对青梅接下去要做的事极有兴趣。
想不到啊想不到,摸尸这种事儿,居然在游戏之外的现实中上演了。
不过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对承缉郎来说,好容易逮到一个钦犯,自然是要把他身上的油水榨干,方可罢休。
要不然,怎么对得起自己呢。
但见李袖萝快步走到武氏兄弟抬着的担架旁,两只手熟练地朝王英身上掏去,那动作一看就是老手。
不一会儿,就摸出了一只瓷瓶。
“呸……不愧是个银贼。”李袖萝啐了一口,飞快地把瓷瓶塞到旁边陈墨的手中。
“三郎哥哥,小墨哥哥,你二人向来喜好琢磨这些玩意儿,喏,拿去看看。”
女管家顺手把瓷瓶递给离她更近的陈墨后,继续搜身。
陈墨倒是毫不在意,接过来一看,瓷瓶上三个大字,“还阳丹”,当即也笑骂了一句:
“想不到这个银贼名气偌大,却是个银样蜡枪头,还要靠丹药来提劲儿。”
一众人等都笑了起来。
陈骥跟着笑罢,继续颇感兴趣看着青梅搜身。
紧接着,又是一瓶药交到了陈墨手中。
这一回,药瓶上却是没有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