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低着头,脸色有些发苦,抬起头来,却又恢复了阳光灿烂的笑容。
“既然看得上小人,自当效力,三位放心,数日后定然登门拜访。”
说罢,拱手作别,转身欲走。
陈骥三人也自回头,打算进酒肆吃东西。
“那位小郎君,你们要找史大郎是罢,我知道这人下落,俺们可以给你带路。”
就在众人即将散开之际,旁边有人突兀地插话进来。
陈骥一愣,循声望去,才发现是刚才被打的那三个少年。
刚才事儿多,居然把他们给忘了。
三人由高到低地站在一起,颇似后世手机上的三格网络信号。
他们刚才被打没有告饶,接着也没有趁乱逃跑,倒也颇有胆气。
个头最高的那个少年,居然比李袖萝还要高出一个头,就是瘦不拉几的,像个竹竿架子。
神情傻愣愣的,也不知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个头最矮的少年眼帘低垂,默不作声。
陈骥见了,心下大慰。
不容易啊,穿越这么些天,除了那些小屁孩,总算遇到一个比他还矮的人了。
中间那少年最为瘦弱,眼神也最为灵动,此时正看着陈骥,刚才插话的正是他。
陈骥心下再慰,这少年挺有眼力见儿的,知道拿主意的人是自己,嗯,有前途。
他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及开口,旁边的大汉却是极有眼色,干笑两声:
“三位小兄弟请了,不知刚才我这些不成器的手下是如何得罪了几位?”
这三人才是今日这场冲突的起因,那小郎君也是为他们出头的,眼瞅着人家还能帮上承缉郎的忙,那就不可慢待了。
“俺们跟你可不是什么兄弟。”
矮个儿少年一点不给面子,硬邦邦地回回话道:
“他们抢了俺们的银钱不算,还嫌俺们掏钱掏得慢了揍俺们。”
这几个褴褛少年身上能有多少钱,这点小钱也要抢?
大汉恶狠狠地瞪了小头目一眼,“拿了几个小兄弟多少银钱?”
小头目也知道自己今天这事儿做的不地道,讪讪低头,“哥哥,银钱不多,具体数目我也不知,都被这些家伙给分了,我可是一文钱没拿。”
大汉一听,眉头微皱。
抢来的银钱要是都在小头目身上倒还好办,即刻令他交还出去就是。
被一众手下给分了?
那就不好办了。
闲汉跟着他混,也是为了赚钱。
要是凭借做大哥的威势,强压着他们把抢来的钱吐出来,难免有人不服。
罢了,自己掏钱替这些家伙善后罢。
大汉正要自认倒霉,李袖萝先开口了:
“这位小兄弟,你真知道史大郎在何处?”
她问的是那瘦弱少年,有些将信将疑。
瘦弱少年知道自己空口白牙的很难取信于人,干脆就地蹲下,随手捡了一块石头在地上划拉。
不一会儿的工夫,地面上就显出一个人的头像来。
作为失忆加脸盲的陈骥,自是认不出这是何人。
不过旁边的李袖萝可就激动了,上前一把把蹲在地上的瘦弱少年提溜起来,“小兄弟,你真知道史大郎下落?”
看她那模样,显然地上画的那人像就是史大郎。
嗯,既然能画得出头像,想必多少知道些情况罢,可以留下来问一问。
想到这里,陈骥一挥手,冲旁边不知如何是好的大汉说道:
“那谁,你们自去便是,别忘了今日应承之事,这三个小兄弟被抢的钱财我陈家庄替你们还了。”
“谢过小郎君。”大汉大喜,又冲一众手下怒斥:
“还不谢小郎君赏。”
“谢小郎君赏。”
泼皮们此起彼伏的道谢声倒是很有诚意。
“三位小兄弟,这帮杀才刚才也吃了些苦头,你们两下里就此作罢,如何?”
陈骥开始劝和,“你们的损失,我陈家庄原数奉还,要是能帮我们找到史大郎,还另有酬谢,怎么样?”
瘦弱少年在李袖萝手里动弹不得,闻言也不犹豫,径直点头,有些艰难地回答道:
“一切但凭小郎君做主。”
见对方应承下来,陈骥不耐烦地冲闲汉们挥了挥手。
大汉陪着笑,忙不迭地带着手下走了。
“哥哥,”被打的小头目一瘸一拐地跟在大汉身后,“不愧是承缉郎,就是大气,有他们做靠山,今后咱们在华阴可就好混了。”
“你知道个甚。”
大汉脸色不善,“能给承缉郎跑腿,本是极好的。
可惜啊,就不知道这帮人的尾巴长不长得了。”
“哥哥,你这话是何意?”
“你不知道,本县戴主簿要对付陈家庄,咱们这会儿投靠过去,要是他们倒了霉,咱们也得受牵连。”
“啊……”小头目苦着脸,“那哥哥你刚才干嘛答应得那么爽快。”
“有修罗在,我敢不答应么?”大汉斜睨着自己手下。
“哥哥说的是。”小头目乖乖点头,“那咱们该如何是好?”
大汉沉吟片刻,回头欠身,在墙角处探头看了看:
“他们今日出动,多半是去抓人,就是不知问史大郎的下落作甚。
不过咱们不用管这么多,一会儿咱们偷偷跟上去就是。
修罗他们要是能顺利抓捕钦犯,完成最后这个差遣,那主簿就拿捏不了他们。
咱们投靠过去自是无妨。
要是事有不济,那陈家庄的门嘛,就没必要登了。”
不提泼皮们的小九九,却说那瘦弱少年一直被李袖萝抓着衣领,有些喘不上气:
“这位小娘子,能不能先松开手,咱们有话好好说。”
“对对对。”李袖萝有些不好意思地放开手,“咱们有话好好说。”
陈骥则在一旁问道,“小兄弟,你们被抢了多少银钱?”
“三郎哥哥问的好,小兄弟,我这就拿钱给你。”
李袖萝伸手入怀,开始掏钱袋。
“不多,也就一百文上下。”答话的是矮个子少年,脸色平静。
“呸!一帮没出息的杀才,一百文都抢。
小兄弟,接着,这是一百二十文,多出来的就算我陈家庄替他们给你们赔不是了。”
李袖萝骂骂咧咧的,递过一串铜钱。
陈骥暗暗吃惊,这个管家婆对她爹那么抠,这会儿居然主动多给钱,难得。
矮个子少年默不作声地接了过去。
看来是瘦弱少年主外,矮个儿少年主内。
陈骥暗自下了个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