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骥默默算了一下时间,觉得此时应该和原本历史上的北宋末年差不多,那就勉强说得通了。
只是按水浒中所说,这厮一向在青州活动,那可是鲁东一带,怎么跑到西边来了?
还有,这朝廷的悬赏也不够大气,抓个王英才一百两银子。
陈骥记得水浒传里,那些被通缉之人,随随便便都是上千贯的身价。
折算一下,就是上千两银子。
不过,感觉水浒里的上千贯铜钱,也就和大周一百两银子的购买力差不多。
陈骥不是经济学家,无心琢磨这个,吐完槽,把一开始的疑惑问了出来:
“袖萝,你打探的消息可靠么?这厮真在华阴县出没?”
不待李袖萝开口,急于表现的李啸林就抢着回答了:
“袖萝还真不是信口开河,三郎且看。”
说着话,用手一指画卷的左侧,“上个月这厮还在长安、临潼一带晃悠,犯下了几起案子,从本月初开始,他的行踪进入咱们华州,从渭南到州治郑县,最后是咱们华阴县。”
陈骥一看,果然如此。
某年某月某日,有疑似王英之人,在某地出现。
都是按着时间远近排的序,写的还挺详细。
李啸林要讨好自家闺女,解释得很有耐心:
“海捕文书只有画像和外形特征,行踪另有记录,袖萝这是合而为一了。”
“那这行踪又是从何而来的呢,准不准确?”陈骥又抛出一个疑问。
“三郎问的好。”李啸林捋着胡须继续介绍:
“城墙上的海捕文书即便因为时日迁延,看不清楚,各里正那里也会有备份。
老百姓想知道朝廷钦犯长什么样儿,并不难。
因此,可称得上是遍布城镇乡村。
咱大周不鼓动普通百姓缉捕钦犯,但却勉励他们发现通缉犯之后,及时上报各地官府。
这些记录下来的行踪,就是百姓们主动提供给官府的。”
好嘛,这是在发动朝阳群众?
“咱大周百姓,有这么高的积极性么?”陈骥忍不住问道。
李啸林笑了,积极性什么的,听起来虽然古怪,但意思还是明白的:
“朝廷自然不会让老百姓白出力,他们上报消息后,如果该人犯在附近犯案,或者被承缉郎捕获,说明消息为真,各地官府会按规矩给些奖赏。
和咱们承缉郎的悬赏相比虽然不多,但好歹也能补贴家用,因此百姓们还是很乐意的。”
陈骥点头,这个时候的老百姓,哪有那么高的积极性,有钱拿还差不多。
“如此一来,消息倒是多了,但难免泥沙俱下,真假难辨。”
“三郎说的是,这行踪真假,的确考较眼力。”
说到这里,李啸林讨好地朝着自家闺女笑了笑:
“不过袖萝很早就跟着我们抓捕钦犯,我相信她不会弄错的。”
李袖萝横了她爹一眼,“行了,爹,看在你尽心尽力地指教三郎哥哥的份儿上,刚才你背着我蒙骗银钱的事儿就算了……”
“谢谢乖女。”
李啸林脸带喜色,不住作揖,没想到李袖萝接下来的话却又让他苦了脸。
“……等会儿你来找我,拿一百文给你做家用。”
“乖女儿呀,这次回来,你难道没有发现,好多东西贵了不少,一百文实在不经花啊。”
李袖萝眼睛一瞪,“吃喝拉撒睡都在庄子里,饿不着冻不着的,东西再贵,能花多少钱?
一百文足够了。
再说了,每旬给你一百文的零花,那是伯父老早就定下的规矩,你要是不服,去找伯父分辨呀。”
陈骥在旁边身子一晃,颇不忍心。
敢情李啸林一个月的零花就三百文?的确少了点。
那他想弄个五两银子的回扣,还是能理解的。
不过,既然这规矩是原主父亲定下的,又由李袖萝负责,那他就不掺和了。
李啸林耷拉着脸,讷讷退开,不敢和自家女儿计较。
她口中的伯父,自然是陈骥的父亲,去找一个作古的人分辨,那是茅厕点灯——找死。
秋风扫落叶一般地怼完亲爹后,面对陈骥,李袖萝又变得如春风一般温暖了:
“三郎哥哥你看,这厮先在渭南、郑县被人发现行踪,然后犯案。
其后虽有北上下邽、蒲城的踪迹,不过没有爆出案子,由此可以断定消息多半不实,我就没有录下。
最后是他在咱们华阴出现,距今已有三日,按这家伙的习性,作案应当就在这几天。
依他的脾性,地点多半会在县城附近,乡野之中的女娘,这厮还看不上。”
“也说不定是假消息,这家伙实际已经跑了。
不过咱们抓人,只要有可能,就该出手,特别是这种近在咫尺的。
否则,吃那什么都赶不上热乎的。”
李啸林凑过来又解释了一波,见闺女面色不善,似乎是嫌他最后那句话有些粗俗,赶忙解释:
“袖萝,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你伯父说的,你要是不信……”
最终还是怂了,没敢把“去找你伯父问清楚”说出来。
一百文本就不多,又不经花,要是被找借口再扣下一些,那这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陈墨突然发话了:
“袖萝,叔父,这劳什子的矮脚虎王英,是个银贼罢。
咱陈家庄以往可从没抓过这种身份的钦犯,会不会有些掉价?
传出去,怕是有损义父名声?”
“墨哥儿呀。”
李啸林狠狠拍了下陈墨的肩膀,“你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迂阔了些。
你以为关内真有那么多穷凶极恶的人犯?你义父又不是没抓过小毛贼凑数。
只是没告诉你罢了。”
陈墨眨眨眼睛,有些愣怔。
昔日高大上的义父,形象一下子不那么伟岸,他显然不太能接受。
犹豫中,他吞吞吐吐地又问了个问题:
“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人渣,在华阴县,向来都是张员外他们出手。
今日在集镇上,我依稀听张冲提过一嘴,他们下一个要对付的人,好像就是这个矮脚虎。
咱们要是插上一脚,算不算是坏了规矩,义父是怎么料理这种事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