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啸林很满意陈骥的马屁,捋着自己的胡子洋洋自得。
“三郎你说的没错,不过抓人这差事吧,前期要准备的杂事儿真挺多,特别是打探人犯行踪,很要花些工夫。
咱们走了这么多弟兄,我又不精于此道。
如今时日紧迫,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这是在考较自己?
陈骥想了想,试探着说道:
“要不还是用银钱开路吧?
东方不亮西方亮,华州乃至整个陕西道又不是只有一个华阴县。
张家庄不敢拂了本县主簿的面子,郑县、下邽、渭南这些县里的承缉郎们,可就未必会怕了。
只要价钱合适,他们不至于不帮忙吧。”
“不错,算你小子机灵,能想到这一招儿。”李啸林状甚欣慰,大点其头:
“你们今日不是从那个喜好女色的老不羞那里赚了四百两银子么?
这样罢,三郎,你拿六十两给我,以我李某人的面子,只要在华州走上一趟,一两个钦犯还不是手到擒来。”
陈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老不羞是张员外。
人家不过是想生个儿子,怎么就成了喜好女色了,有点冤哦。
不过凭这老头儿的面子,只用六十两银子就能换个钦犯,那还真挺值钱的。
陈骥吐槽完,扭头冲陈墨交待:
“墨哥儿,那银子在你身上罢,就按啸林叔父,不,伯父说的,拿六十两给他去打点。”
“哈哈哈……”李啸林大笑着捋了捋胡须,漫不经心地说道:
“三郎就是爽快,嗯,我想了想,六十两其实都用不着,咱陈家庄如今手头也紧,五十五两就可以了。”
嘿,一眨眼面子又增值了五两,不错哦。
陈骥忍不住想调笑李啸林两句,却见陈墨在旁边冲着自己不停眨眼,眼泪水都快弄出来了。
“墨哥儿,你这是作甚?”陈骥实在没兴趣猜哑谜:
“刚才我不是说了么,去拿六十——不——五十五两银子来,你不会是舍不得吧。”
还在拼命眨眼?
别眨了墨哥儿,你这样子不吉利知不知道,像极了面瘫。
“什么五十五两银子的,三郎哥哥,你是要用钱么?”
堂屋门口一暗,李袖萝小巧精致的脸庞先伸了进来,随后跟着挤进门的,是她壮硕的身躯。
陈墨长舒一口气,仿佛一下子解脱了似的,眼睛也不眨了:
“袖萝你总算来了,三郎他……”
话未说完,旁边‘咣当’一声响,刚才稳如老狗的李啸林站了起来,把他座下的条凳都带翻了:
“没错,三郎他想支点银钱,袖萝你看着办罢。”
说完,冲着陈骥猛眨眼睛。
咦,这眨眼是会传染的么?
怎么陈墨不眨了,却又换人了呢。
陈骥有些疑惑,不过经李父这么一说,却已想到,那四百两银子,恐怕已经不在陈墨手上了。
“袖萝妹妹,我和墨哥儿赚的银钱他已经交给你了罢?”
陈父、李父都是中年丧妻,家里没个女主人操持,二人家里家外的忙活,之前一直有些顾不过来。
好在李袖萝开蒙后,正经书读得虽然不怎么样,却意外点亮了其他方面的天赋。
但凡和数字有关的东西,她丝毫不会出错,正好和陈墨相反。
从此,陈、李两家收田租、受悬赏,发放下人薪俸,日常买卖东西等等,凡是和银钱有关之事,陈父、李父全交给了李袖萝打理。
陈、李两家本就住得挨在一起,为了方便来往,院墙开了好几道门,还不上锁,李袖萝又是板上钉钉的陈家媳妇。
这么一弄,两家实际上早已合为一家,李袖萝也成了陈、李两家真正的女主人。
之前陈墨管家,那是赶鸭子上架。
就他那九出十三归的毛病,时日一长,还不把人得罪光。
如今正主儿回来了,自然得把银钱交出去,找袖萝妹妹要钱,没毛病。
“没错,银钱在我这儿。”李袖萝坦然承认,“三郎哥哥,你要用钱?”
只是不等陈骥答话,这丫头却又自顾自地岔开了话头:
“我听墨哥儿说了,这次进山多亏你心细,才能找到出路。
还有,刚才他急冲冲来见我和爹,把你一人留在庄外,你还能一个人找回来。
多日不见,三郎哥哥你不认路的老毛病好了?”
“正是,刚才在门外,被墨哥儿这小子一打岔,老夫居然忘了向三郎道喜。”
旁边李啸林强行插话:
“三郎你能认路,真是喜事一桩,老哥哥在天有灵,也会开心的,啊哈哈哈……”
不容易啊。
陈骥暗自感叹,从路痴进化到会认路,容易吗我?
你们刚才居然没有留意,想装个叉都没机会,这还能处么?
还好有袖萝妹妹。
说喜事就喜事罢,李老爹你背着李袖萝,继续拼命眨眼是几个意思?
“三郎脑袋被磕过之后,虽然记性不大好,但本事也涨了些,的确是好事。”
就连陈墨也来凑热闹。
陈骥瞥了他一眼,这家伙,不揭短不舒服么,你还不识数呢。
听到这两人夸陈骥,李袖萝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既然是好事,三郎哥哥又要用银钱,那就多拿些罢。
五十五两太少了,要不就八十两,不,一百两好了。”
管家婆连陈骥要银钱作甚都不问,还豪爽地给到了一百两,转身就要去取银子。
就连陈骥都被这丫头的大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要拒绝。
不及开口,旁边陈墨大声地清了清嗓子,李袖萝疑惑地看向他:
“怎么了,小墨哥哥,不舒服?还是另有他事?”
“呃……”陈墨张嘴欲言,见李啸林站在自家闺女身后拼命朝他眨眼,最终改了口:
“我没啥事儿,是三郎有事,对吧,三郎?”
“我?”
陈骥指指自己鼻子,“哦,对。
袖萝妹妹,一百两银子太多了,用不了这许多。
刚才你不在,叔……伯父说要去华州其他县找同行帮忙,我就让墨哥儿拿银子给他去疏通疏通……”
“爹!”
陈骥话未说完,就被李袖萝的一声爆喝打断,顺便还跺了一脚,感觉整个屋子都在隐隐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