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他们向来都是抓了人就走,没这么麻烦的。”
陈墨摇着头,语带不屑:
“也就是张家庄,抓的都是些小偷小摸的货,才能弄这些花活儿来笼络百姓,弄得华阴县好像只有他们一个承缉郎似的。
真是肤浅!
岂不知张员外他们多在华州境内行事,而义父他们可是纵横整个秦晋大地的。
咱陈家庄对付的全是杀人越货这种狠角色,哪有什么失窃的财物来发还百姓。
即便有,那也是数额巨大,多半被案犯藏在某处,还得官府去找,出面发还。”
说到这里,陈墨扭头,上下打量了下陈骥:
“三郎是羡慕贞娘和张冲他们有面子吧?”
“呃……呵呵,有点儿。”
被道破心事,陈骥也不否认。
“不一样的。”陈墨摇头,“咱们陈家庄对付的那些人犯,有哪个好相与的?
说不得还有同伙,想为他们复仇。
是以义父他们尽量都在无人处抓捕,实在避不开人,也不张扬。
贞娘他们对付的那些小虾米,自身实力有限,即便想报复,多半也有心无力,是以张家庄敢于抛头露面。
长此以往,华阴县百姓就只闻张家庄的声名,却没多少人认识咱们。
不过也就那小两口,加上史大郎君在人前面熟些,张员外的其他搭档,一样默默无闻。”
不得不说,陈墨这番话还挺有道理的,和面子相比,人身安危更重要些。
说话间,到了片平坦之地,兄弟俩遂下马等待。
陈骥看看光幕,暗中摇了摇头,有些失望。
这小镇不大,虽然没有特意绕路,但刚才吃东西、看热闹,已将其探索完毕。
然而并没有‘叮’的提示音和新功能出现,看来这金手指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容易满足了。
两人又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一小队人马缓缓而来。
大概有四五个人,高挑的张贞娘和魁梧的张冲十分显眼。
果然如张默所说,张家庄出动的人手,并不是只有这对小夫妻。
打头的,自然是那条傲气十足的大黄狗,远远看到陈骥哥俩,就停了下来,发出几声低沉的咆哮。
“别叫,大黄。”
看清两兄弟的张贞娘,轻吒一声,纵马上前:
“原来是陈家庄的两位小郎君,贞娘有礼了。”
说罢,在马上依着江湖规矩,拱了拱手。
从自家主人那儿得知眼前两人不是敌人后,大黄狗打了个哈欠闪到了一边。
“墨哥儿,你和张家庄搭上线的人,不会就是张贞娘吧?”
陈骥一边还礼,一边小声问陈墨。
“见过张小娘子。”
陈墨还完礼,方才低声回答,“我找的是张冲那小子,不过张贞娘如今当着张家庄的半个家,知道也不奇怪。”
言毕,也不客套,抬头大声向对方说道:
“贞娘,我和三郎的来意,想必你已知晓,不知张员外和你意下如何?”
“这个……二位小郎君稍待。”
张贞娘略一沉吟,转身交待其他人:
“麻烦几位叔伯,先押着人犯上路,我和冲哥还有事。”
“好说好说,贞娘和冲哥儿自便。”
另外几人,年纪大上不少,显然是张员外的老搭档,唱了个诺后,押着惯偷走了。
“咦,这人犯……”陈骥下意识地张了张嘴。
这不就是一个现成的海捕钦犯么,大家一手交钱,不,一手交药,一手交货,不就完事儿了么。
干嘛要把人押走,到时候再跑一趟,不麻烦么。
见陈墨给自己使了个眼色,陈骥就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小夫妻翻身下马,牵着缰绳向两兄弟走来。
张冲好似小媳妇一般,踩着小碎步,扭扭捏捏地跟在自家老婆身后。
和他刚才大步流星地拖着钦犯的风范截然不同,也与其络腮胡、大个子的形象难以相符。
陈骥有些看不下去,待其走到近处,一脸好心地问道:
“张兄,莫非刚才缉捕钦犯之时,被伤到了要害不成?”
“没……没有的事。”
张冲结结巴巴的,为了证明自己不曾受伤,下意识地跨出一大步。
只是第二步就变得小了不少,再往下,复又成了小碎步。
张贞娘斜眼横了自家夫君一眼,也不多说什么,来到两兄弟面前,抱了抱拳:
“三郎、墨哥儿,你二人的来意我已知晓,本来只是小事一桩……”
“谢过张员外和贞娘仗义相助。”
不等对方把话说完,陈墨郑重抱拳,揖了一揖。
“我陈家庄上下铭感五内。”陈骥也紧随其后致谢。
“呃,二位别急,我话还没说完。”
张贞娘以手抚额,“守望互助,本就是我等承缉郎份内之事。陈家庄蒙难,我爹也说了,咱们不会做壁上观。”
“谢过张员外。”
“张员外有心了。”
兄弟二人又各自道了声谢。
张贞娘被两人的花式感谢弄得颇为无奈,双手一摊:
“二位,我就不绕圈子了,本来以为的一桩小事,现如今只能说声抱歉了。”
陈墨面色瞬间铁青,“怎么,张员外连个主簿都怕么?”
虽然一见面,从对方的语气之中,他就预料此行不会顺利,但如此干脆利落的拒绝,还是让人难以接受。
“我爹他……”
张贞娘摇摇头,算了,当着外人,就不嚼舌了。
“多说无益,总之,这次是我张家庄对不住二位,改日自有纹银二百两奉上,以表歉意。”
“呵呵……”陈墨气极而笑,“刚才你们逮住的这个惯偷,朝廷悬赏最多不过百两,如今却愿意拿出二百两来,这歉意还挺有份量的。”
张贞娘微愠,不过没有发作,低了低头:
“贵庄有难,我张家庄帮不上忙,就只能在银钱上贴补一二了,还望笑纳。”
说到这里,她犹豫片刻,最后咬咬嘴唇,继续说道:
“我爹还说了,那个……那五株黄精他愿意再花二百两银子买下,还请三郎和墨哥儿割爱。”
“哈!”陈墨笑了一声,脸上却绷得很紧,“张员外这是打算拿银钱把我和三郎砸晕么?
哼哼,义父说过,‘廉者不受嗟来之食’,这四百两银子……”
别啊!
陈骥在一旁急了。
他刚才不敢多嘴,一圈话听下来,算是明白了。
张员外不敢得罪县主簿,说好的转让一名钦犯的事儿没戏了。
但他也不愿和陈家庄交恶,就倒贴些银子算是赔罪。
里外里加起来四百两,这可是好大一笔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