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骥秒懂了伴当的话。
果然是传统特色,嗯,灵活应变,也没什么不对。
见自家兄弟对承缉郎这个行当如此上心,陈墨自是欣喜,遂继续给他介绍:
“海捕钦犯一旦被擒拿归案,受其荼毒的百姓往往还会自发地凑些银钱给承缉郎,以示感谢。
有的时候,因为巨富大豪参与其中,谢礼甚至比朝廷悬赏还要丰厚得多。”
那岂不是干一份活,赚两份钱?还有这等好事?
陈骥突然觉得,这承缉郎还是一份很有钱途的职业嘛。
“那我爹收不收百姓的谢礼?”陈骥追问。
“自然是收的。”陈墨答道,“拿命换来的,凭什么不收?要不然,义父怎么赚得这份儿家业,还能让你我习武读书?”
的确如此,读书习武,不要说在古代,就是在物资充裕的后世,也是一大笔开销。
两人说着话的时候,一个老者拱了拱手:
“还望承缉郎出手之时不要伤及无辜。”
正是刚才陈骥让座的那个老丈,看来还是个有点威望之人。
面对上了年纪的人,女娘就客气多了,亦拱手回礼:
“老丈放心,此犯只是个惯偷,除了能跑,身手并不高明,有大黄和冲哥前后夹击,断然伤不了无辜百姓。”
一旁的陈骥,目测此女能高出自己半个头,忍不住酸了。
不是说古人营养不良长不高么,怎么那么多人高马大的?
男人也就罢了,女人也有不少比他还高。
比如这个正在捉拿钦犯的女娘,再比如……周围这几个农妇,都不比他矮。
这还是穿越么,还让不让人爽了?
陈墨见他死死盯着不远处的女娘,一动不动,用肩膀撞了他一下:
“怎的,三郎看上这小娘子了?
别想了,她就是张员外的独生女贞娘,早招了个上门女婿。”
看上这小娘子?
陈骥直摇头,他又不是曹操。
再者说,就自己这身高,配么?
陈骥心灰意冷,话都懒得说,摆摆手,示意这厮莫要呱噪。
恰在此时,有人高呼:
“抓到了,抓到了!”
“抓到钦犯了。”
“不愧是我大周承缉郎,干得好!”
喝彩声中,密集的人群波浪一般闪向两边,给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让开了道路。
大汉一只手拽着人在地面拖行,就像拖着一条破麻袋。
大黄狗跟在后面,踩着盛装舞步一般的步伐,动作优雅。
抓人这么容易么?竟然如此之快!
是这些人太强,还是自己和陈墨太菜?
陈骥有些被惊到,挑了挑眉头。
一旁的陈墨有些不屑:
“你别看只有张贞娘和张冲出头,其实他们张家庄至少还另有两到三人也参与其中,只是没有露面而已。
有这么些人手,抓惯偷这种没什么威胁的人犯,其实不难。”
言辞间颇是不以为然。
陈骥听出些不对味的东西来,不由发问:
“墨哥儿,我听你这口气,怎么有些看不上张家庄呢?”
陈墨轻哼一声,“这张员外吧,一辈子小心谨慎,就只敢抓些小虾米,那些武力强横的钦犯,他从不招惹。
咱陈家庄可不一样,专啃硬骨头。”
嗯,明白了,同行相轻。
“既如此,要不咱俩也去抓个小虾米,好向官府交差。”陈骥揶揄道。
他可不这么看,专逮小虾米,说明人家不但有自知之明,还术业有专攻。
“呃……这个……”陈墨被杠得结结巴巴,“抓人的本事,非一朝一夕可成,还是先找张家庄帮忙,过了眼下难关再说。”
“那以后呢,怎么办?”陈骥继续抬扛。
当然,他也的确想知道陈墨是怎么打算的,总不能就这么一直找人帮忙吧。
话说,几十年的黄精可不是萝卜,一挖就有的。
“以后?嘿嘿……”陈墨突然带上了一丝坏笑,“三郎你且放宽心就是。”
放宽心?
陈骥狐疑地上下打量着陈墨,怎么放宽心!
有心问个明白,但想想此地人多嘈杂,不是说这种事情的地方,遂罢了心思。
等回去一定得好好把这事儿给弄清楚。
“那络腮胡就是张员外吧?”不再纠缠未来的陈骥,指着彪形大汉问。
“哈……”
陈墨笑得声音大了些,引得旁人纷纷侧目,他赶紧压低声音,凑到陈骥耳边继续笑道:
“三郎,不带你这么损人的。
那络腮胡正是张家庄的上门女婿,贞娘的夫君,你是怎么认成张员外的?”
啥!不至于吧!
老实说,这张贞娘不但长得不丑,还颇为俊俏。
细长眉,丹凤眼,英气勃勃。
最重要的,是有一双大长腿。
不至于招个爹当夫婿吧?
陈墨知道他不相信,在旁边小声提醒:
“三郎,你再看仔细些,他从女姓,叫做张冲,正是刚才贞娘口中的冲哥。”
冲哥?你以为这是笑傲世界啊。
吐槽归吐槽,陈骥还是认认真真又看了过去。
这一看,才知道自己着相了。
这大汉身高体壮,满脸胡须,远远看去,的确显老。
但若细看其眉眼,却能发现,脸上稚气远未消除,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少年。
年纪嘛,陈骥估摸着,和自己与陈墨相仿。
此时人犯已经被拖到了贞娘面前,张冲把人随手一放,瓮声瓮气地说道:
“贞娘,你且验一验,看是不是这厮。”
那人双手被绑在身后,衣衫已被拖得破破烂烂,被扔在地上颠了几颠,有气无力地直哼哼:
“冤枉啊,小的不是什么钦犯。”
张贞娘背着手,头都不低,斜眼瞥了一下,冷哼一声:
“一点粗陋的易容术,还妄想瞒天过海?冲哥,找桶水来,帮这家伙洗洗脸。”
络腮胡刚应承下来,旁边就有好心人递过一只水桶。
大汉谢过之后,把桶一倾,整桶水就全部泻在了那人脸上。
随后蹲下身子,就着其身上的衣物,在其脸上胡乱擦拭了一通。
等他站起来还桶的时候,地上被捆着的那厮已经变了个模样。
陈骥大为惊讶,这家伙脸上的变化,虽然还比不上后世那些能彻底让妈都认不出来的邪术,但也算不错了。
至少他是辨认不出来,这易容前后怎么会是一个人的。
哦,差点忘了,自己是个脸盲,认不出人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