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骥苦笑,这狠话听着虽然解气,可于事无补。
自己要是被下狱充军,乃至莫名死亡,事后就是有人报仇,又能如何?
当务之急,还是得想办法度过眼前的难关才行。
只是陈墨这神情语气,愤恨居多,担忧却少,难不成已经有了对策?
陈骥随即试探着问陈墨:
“墨哥儿,你说咱俩能不能抓个钦犯去交差,这样那老家伙就没什么借口了。”
陈墨像看白痴一样地看着陈骥,“三郎,看来这次你被磕的真不轻。”
陈骥摸摸后脑勺那个已经消下去不少的鼓包,有些不服气。
虽然现如今陈家庄还能充门面的,就只有他和陈墨二人。
但不就是抓人嘛,应该……不会太难罢?
只是迎着陈墨的眼光,陈骥不知怎的,居然心虚起来,忍不住开了口:
“墨哥儿,抓捕钦犯很难么?”
“不是很难,但也绝不简单,就凭咱俩,多半不成。”陈墨的目光仍然像是看大傻子似的。
“特别是三郎你,尤其不容易……你还是好好想一想。”
“咱俩怎么就不行了?”陈骥有些小脾气,“那些穷凶极恶、身手高明的钦犯不去招惹,找个软柿子,难道还捏不动么?”
“三郎你这话听上去没错,但义父说过,困兽犹斗,何况是人。”
陈墨摇着头,又搬出了陈父的教诲:
“武力还不是最重要的,咱俩就算打不过,弄点药,也能想办法把人蒙倒。”
“着啊。”陈骥一拍大腿,“咱们有这本事,还怕抓不到人么。”
他想起来了,陈父除了有一身好武艺,还会些半吊子的医术,以治疗跌打损伤为主。
毕竟是刀口舔血的行当,受伤在所难免,有这一手,陈父和他的兄弟们能少遭些罪。
此外,医毒不分家,陈父还能配些迷药毒药,抓捕钦犯时也能用得上,有时候还能收到奇效。
这些本事,陈父都一股脑地传给了他们两兄弟。
陈骥此时得了提点,也想起了这么一茬儿。
只是这些本事自己还剩几分,实在没底,有些心虚。
不过既然陈墨敢提这事儿,那就说明他是有两把刷子的,用毒下药暂且不用担心。
“三郎,”陈墨叹口气,又揭了一次短,“看来你这次磕得是真不轻,连义父他们如何做事都忘了。”
陈骥被他这声叹息弄得心里又虚了几分,再不服气,也只能先憋着。
好在陈墨没有深究,接着解释:
“承缉郎抓捕钦犯,擒拿捆缚只是最后一步。
在这之前,得先从海捕文书中知晓他的相貌特征……”
说到这里,陈墨意味深长地看了陈骥一眼:
“……籍贯喜好、惯常出没之地等等,然后据此打探他的行踪。
接下去,要么引蛇出洞,要么布控追缉,以雄狮搏兔之力将其拿下。
即便如此,也备不住有意外发生,功亏一篑算好的,就是受伤身亡,也不鲜见。
此次义父他们的遭遇,不就是如此么。
就你我二人,除了擒拿捆缚勉强过得去,其他本事都不成。”
被陈墨的话这么一点拨,陈骥又想起些东西来。
大概两个月前,陈父及其搭档追捕一名逃犯。
本来是手拿把攥的事儿,谁知在野外追上此人后,打斗间惊动了附近的一伙匪徒。
这伙人当时藏在陈父等人追上要犯后与其打斗的现场附近,见了承缉郎,不知是误会被追缉,还是红了眼想报复,突施偷袭。
陈父他们准备得就是再充分,也料不到会有这一出。
尽管仗着本事高强,成功反杀,但对方人多势众,己方还是损失惨重。
伤重的,当夜就走了两个,伤轻一点的,也只多熬了几天。
最终,陈父也是不治,撒手尘寰,和兄弟们团聚去了。
如今的陈家庄,除了陈骥和陈墨即将行冠礼,其他叔伯们的子嗣都还小。
在旁人看来,凭这两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少年,根本撑不起陈家庄的基业。
这些人中,当然也包括华阴县主簿。
就是陈墨自己,也未尝不这么认为。
“呵呵……”
终于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多不靠谱的陈骥,讪讪笑了笑:
“墨哥儿,我这不是被磕了脑袋么……”
失忆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三郎你既然已经接了承缉郎这份儿差使,那这些天就好好回想回想,承缉郎该如何做事。
猪肉你虽然没吃过,但猪怎么跑你是见过的,义父的基业毕竟还要你来继承。
我还有事儿,得离开庄子出去一趟。”
陈墨站起身,又要往外走。
“啥事儿啊,墨哥儿?陈家庄如今这状况,你还要去哪里?”
陈骥有些慌,现在的陈家庄,可说是生死存亡之际,偏偏他懵里懵懂的,帮不上多少忙。
陈墨要是不在,他心里真没底。
“你刚才也说过,咱陈家庄只要抓到人交了差,那华阴县主簿就拿咱们没辙,我去想办法,把最后这名钦犯弄到手。”
陈墨打开堂屋门,见院外无人,回头继续交待陈骥:
“你就在庄子里好好待着,没事儿别乱跑。”
陈骥不乐意了,“墨哥儿,你方才还说咱二人一起都很难逮到一名钦犯,这会儿又想把我撇在一边,自己当一回孤胆英雄?你拿我当小屁孩骗么!”
“谁说我去抓钦犯了?
你要不在场,我一个人也没那资历。
也罢,就和你说实话罢。”
陈墨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低声解释:
“不知你记不记得,本县还有一名承缉郎,他们今年抓捕的钦犯已经超出了十二人,我……”
话没说完,陈骥秒懂,“你是打算请他们出让一名已被擒获的钦犯给咱陈家庄?”
陈墨点头,“秋粮征收在即,时日紧迫,你我二人就算真有本事,也不一定能按时交差,唯其如此,方能过关。”
陈骥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办法。
只是……人家总不可能白帮忙罢,哪怕简单意思意思,家里那点铜钱和银两,够么?
“墨哥儿,家底你都知道,咱家出得起那价么?”
“放心,有些事儿未必要使银钱,投其所好即可。”
陈墨挺胸抬头,信心十足:
“只需送对方几根上好黄精,这事儿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