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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白马寺(1 / 1)


大雍朝推崇佛教,允许僧人在这上京城建寺而居,弘扬佛法。佛教来自外邦,传至中原大地已有数百年,称为“禅宗”。前朝皇帝不喜佛教曾大行灭佛之举,曾一度导致“中原无佛”。后来中原佛教被逼无奈,撤出中原向西南而去,与佛教的另一宗“密宗”接触,苟延残喘。再后来姜氏一族推翻旧朝,建立大雍,禅宗佛教也在背后出了不少力。

白马寺建成至今也有百年历史,先帝曾钦点白马寺为中原第一寺。这白马寺不仅仅是一座供香客烧香祈福的寺庙,更是这上京城内政治文化汇聚交流的中心。白马寺每月都会有一次“清谈会”,虽名为清谈,这背后却是由朝廷的影子。一开始大家都还天真的以为寺内清谈是为了让天下读书人都能有一个抒发才情的机会,便高谈阔论甚至口出狂言,起先还有真有一些有抱负有才情的读书人真的在清谈会上得到伯乐的“赏识”,从此平步青云,于是这些人说话就越发失了分寸,甚至有人公开在清谈会上抨击朝纲,议论朝政。再然后,有人出面狠狠的“赏赐”了这群狂生之后,大家便不再对这清谈会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毕竟认清了这是朝廷在背后控制,谁又敢在此放肆?

不过这清谈会却依旧办的热热闹闹,甚至今年上京城的第一大茶楼元桑楼特地拿出了镇楼之宝金雀舌来给清谈会的诸位名士品尝。更是让这些爱茶之人趋之若鹜,一时间这清谈会可谓“盛况空前”。

我们在白马寺门口等了能有一盏茶的时间,也不见母亲他们,我太过无聊便跟大哥二哥说我想自己到处走走。大哥便叮嘱了几句,分了我两个亲卫便让我自己进寺游玩了。

这白马寺真不愧为中原第一寺,进了正门,前殿两侧矗立着四大金刚,各个横眉竖目,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手中的降魔杵就会砸下来一般。紧接着走过前殿,是一个广场,全部都是汉白玉的地砖,平坦洁净,广场中央是一座巨鼎,传闻有千斤重。

关于这座鼎有一个传言,相传姜氏原为南疆大族,世代居于南疆九郡,后来朝廷无道,民不聊生,又赶上南境爆发时疫,前朝皇帝便将这祸国殃民的帽子扣在了佛教身上,视佛教为异端,大肆灭佛。而这也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中原的禅宗南迁之后,被密宗所接纳,给了他们休养生息的时间,又逢中原大地战火已起,禅宗的主持在无意之中结识了姜氏家主,也就是后来的太祖皇帝,两人一见如故,结为好友。再后来,密宗谋划吞并禅宗被姜氏在最后一刻出手化解危局,禅宗便彻底归附姜家。禅宗送了姜家一份大礼,号称步战无敌的五万僧兵,是禅宗最后的底牌,而这张底牌也最后真的成就了姜家。然而天下初定,太祖皇帝虽崇佛礼佛,但仍对那五万僧兵忌惮不已。老和尚也明白太祖皇帝的心思,便请旨解散了僧兵,将所有兵器都熔了铸成此鼎,并主动请求在白马寺设监寺,方才化解了太祖皇帝的忌惮,有了今天的盛况。

过了这千斤大鼎,便是主殿。气势恢宏,庄严肃穆,就连入殿前的台阶依旧是汉白玉的,细细数来共五十三阶。主殿里面供的便是佛祖的金身,殿内香火不绝,烟雾缭绕,不是仙境,胜似仙境。

主殿两侧便是些僧舍和客房,后殿据说是藏经阁等等,总之都是不对外开放的。虽然以我的身份想进去应该不难,但是我对那些也确实没什么兴趣。我自顾自的沿着广场东侧的小路向山腰走去,我知道那边有一条小溪和一大片空地,而那里就是所谓的“清谈会”开办的地方。

小径很短,不过两百步,洗剑池便出现在眼前。此时正赶上清谈会的筹备期间,刚刚过完上元灯节,三天后便是清谈会正式开始的日子,即便如此,这洗剑池边也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虽然大多数人都是来白马寺敬香,顺道过来看看今年清谈会准备的如何,不过白马寺的僧人们还是非常贴心的为大家准备了蒲团和茶水,供来此游玩的人使用。

“郡主对这清谈会感兴趣?”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是跟随我进寺的侍卫之一,自从我记事儿起他就守在我身边,名叫宋濂。

“宋叔觉得这里的人怎么样?”我反问到,“咱们北境就没有这样的地方可以让这些读书人说话,二哥刚刚也说了,北境的读书人来了京城,把咱们说得跟毒蛇猛兽一样。”

“宋濂也不懂这些,但是,北境苦寒且常年有金庭游骑来犯,他们可不是靠读几卷圣贤书就能打败的。”

侍卫下意识的拔了拔身形,原本就魁梧的身材变得更加可怖,与这洗剑池畔的一个个风度翩翩的少年相比,实在是惹眼得很。我刚想带着他们离开,并不想在这里过于引人注目,却偏偏不遂我愿。

“小姐留步,我乃周子深,是当朝吏部尚书周昌之子。”就在我转身的瞬间,此人突然开口,一边说还一边摇头晃脑的拦在了我想离开的路上。

这个吏部尚书可不是什么好鸟。我心里暗暗琢磨,我来上京之前对朝廷的主要官员,母亲都挨个嘱咐了一遍。这六部之中,要说奸猾,吏部尚书周昌绝对是首屈一指的。周家跟姜氏一样也是南疆大族,跟随姜氏一路走到现在,出过宰相首辅,也出过宠妃,唯独在军队这一块,周家始终难以染指。

“见过周公子。”我对他点了点头略做回应,“不知公子叫住我们有何指教。”其实按我原本的性子,既然知道他爹不是什么好东西,自然是懒得跟他废话的。只是母亲特地嘱咐来了上京不可无礼轻易得罪他人,将各中厉害在我这唠叨了好久,而我毕竟也不是那个不懂事的小女孩了,自然是知道不能给父亲和家族惹麻烦。

“指教不敢当,我看小姐身后的亲随身姿挺拔气度不凡,而之前在这上京城又从没听说过有小姐这般美人,不由得心生好奇,妄自揣测可能是外阜入京的官员家眷。”这周子深说着说着还得意的笑了起来,“家父乃是吏部尚书,若是妹妹肯赏光移步那边的石亭,与我们一起品上一壶金雀舌,相信定是会不枉此行。”一摊手,他甚至都不打算给我拒绝的机会,就想把我带到一侧的石亭那。我扫了一眼那个石亭,见那里还坐着两男一女三个人,男的衣着华贵,看着甚至地位要比这周子深更高,而那个女的则是默默煮茶,是不是朝我这边偷偷瞟着,看不清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谢过周公子,不过小女子恕难从命。”既然已经猜到了事情大概是怎么一回事,就也不想再过多纠缠。不料他却丝毫没有把路让开的意思。宋濂在一旁眼色一冷,想要呵斥对方,却发现对面似乎是早有准备,一下子围上来十五六人,都是家丁打扮。

“公子这是何意?”天子脚下上京城里,难不成对方还想抢人不成?我有些惊讶,石亭里的男子究竟是谁,能给这个周子深这么大底气来拦我。我示意宋濂退下,自己则上前一步,直直盯着此人。

“妹妹不要生气,在下真的没有恶意。”见我丝毫不退反而还上前一步与他对峙,周子深也不心虚,“我与朋友在此小聚,过几天就是清谈会了,也是想多结识一些友人,见妹妹一袭红衣,于这洗剑池畔,着实是美艳动人,故而有新结交而已。”

“周公子结交友人的方式还真是别具一格,周公子每次与人结交,都要找个十多位家丁把那人围起来结交不成?”我白了他一眼,着实是受不了他这酸词,“还请让出一条路来,我家教很严的,回去晚了家中长辈会怪罪的。”

周子游眉头一皱还想说些什么,周围的家丁却是率先发作。一时间吵嚷之声大起,虽说我并不惧怕此人,但是天子脚下我倒真是不好直接出手。因为我发现对面的家丁也并不是单纯的破皮无赖,只是出言讥讽,并没有真的要对我们动手的意思,这让我不由怀疑,这周子游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阿弥陀佛,众位施主不要吵了。”一个小和尚从围观的人群中走了出来,先是对周子游施了一礼,“周老尚书正在寺中与法空师叔讲经,施主此时再次喧闹,恐怕会扰了周老尚书清修。”

周子游一听他老爹在寺里,顿时没了底气,略一思量便招呼家丁让出一条路来。随后小和尚又冲我说道:“让女施主受惊了,我送您下山。”

我们三人跟着小和尚离开了洗剑池,周子游望着我们离去的背影,脸上的轻浮一扫而空,转身走回石亭,问到:“二位觉得如何?”

其中黑衣男子放下茶杯率先开口:“听口音是北境幽州那边来的无疑,看这女子的谈吐和气度,一般的富家女绝没有敢于跟你周公子对峙的底气。想来是官家的女眷没错了。”

“不仅如此,那两个随从,尽管没有披甲,但绝对是行伍中人,尤其是那个年长的,就凭他的气势,丢到中原随便哪个将军帐下,最低也是个百夫长,就你那几个家丁,真动起手来,都不够给人家塞牙缝的。”另一人轻笑,“最有意思的是,他俩的主子,那个一身红衣的小姐,竟也是有功夫在身上。”

“这放眼北境,若说是官家女子有如此气度和身手,十六七岁的年纪便可带这个百夫长逛上京城的,你们猜猜这个女子会是谁?”黑衣男子抿了一口杯中香茗,若有所思的问到。

“北境尚武,会武的女子不在少数,但要说有此气度而这个时间又能出现在上京城的,恐怕只有”

“项家三郡主,项宁。”

我并不知道石亭里的二人已经把我的身份猜的七七八八了,跟着小和尚下山的时候我思来想去,确认这就是一次试探。至于为什么要来试探我,是试探我还是试探幽州,试探项家,我不确定。在途中小和尚见我若有所思,便主动与我搭话,“刚刚阻拦你们的是当今吏部尚书周昌的小公子,此人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到也不屑做那种欺男霸女的恶事,施主不必忧心。”

或许小和尚是以为我在后怕出言安慰,反而再一次印证了我的想法,他就是来试探我的,否则一个官宦家都贵公子,再怎么样也不应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

“多谢小师父关心,”我装作如释重负的样子,问道:“他刚刚非要我跟他去那边的石亭饮茶,我看那里还坐着两个人,小师父可知道那两人是谁?”

“那两人中青衣之人是南疆广平王世子姜桀,是众位藩王留在上京城的质子之一。至于黑衣男子,小僧也是第一次见,并不知道是何人。”

“广平王世子,大狐狸生的小狐狸么?”还是离他远些的好,我之前听大哥说起过这个姜桀,大哥对他的评价就是:全身上下八百个心眼子,每个里面都藏着刀。我暗暗想道,今天这事十有八九就是他在背后捣鬼。

片刻之后我在前殿便见到了两位兄长和母亲,待小和尚走后,我便把刚刚在洗剑池畔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大哥听完眉头紧锁,沉声道:“那个黑衣男子我知道是谁,去年据说广平王在永州巡视的时候遇到一个男子,这个男子在船上与广平王对坐而谈,聊了一天一夜,没有人知道两个人在聊什么。随后广平王便宣布拜这名黑衣男子为广平王府客卿,并把他送到了上京城,让姜桀拜其为师。从此姜桀不管去哪儿都带着这个师父,名字好像叫许齐。”

“我也知道此人,据说这个人不仅学识渊博,还精通易数,据说神鬼莫测可窥天机。”二哥难得认真了一下,“我觉得他们今天这一出闹剧并不是有预谋的,但是却是毫无疑问针对大哥你的。如果今天宁儿出手打了周子游会怎么样?”

“其实也不会怎么样,天子脚下白马寺内殴打吏部尚书的之子,能治我什么罪?总不至于说我藐视皇威大不敬吧?”我有点生气,合计着不然就冲回去揍他一顿。

“那倒也不会,但是父王已经交了幽州兵权,大哥也回到了幽州,今天这事儿我猜想有两个目的,其一是想让幽王在朝中树敌,这吏部可是主管着天下官员的升降调度,跟吏部为敌也就意味着跟大半个朝廷为敌。姜桀若是想把父王推到风口浪尖上,这确实不失为一种方法。”二哥表情认真,继续说道:“第二个目的就是姜桀他自己也想回南疆,如果你今天动了手,姜桀恐怕会亲自下场,若是你无意之中伤了他,他便可以借此理由在皇帝那里告你一状,说幽州项家蛮横无理,幽王世子都可以回幽州,他本就是姜家人,为何不能回家与父母团聚?到时皇帝顶不住亲情压力,定是要准他回去的,一旦放虎归山,再想让他回来就难上加难了。”

“所以今天幸好你们没有动手,否则父王与吏部结仇倒还是小事,一旦把姜桀放回南疆,势必对皇帝治理藩王的政策产生影响,而且幽州的兵马节制权父王已经交出去了,若是这个时候惹出这样一个祸端,会有什么影响真的很难说。”

听完大哥二哥的话,不由得庆幸自己没有闯下大祸。放心之余,倒也没有再把此事放在心上。一行人陪着母亲在正殿敬香祈福之后便打算直接离开白马寺,按照日程,今天在宫里父王和母妃已经辞别皇帝,祈福之后稍加休整我们就要回幽州了。所以为了不再多生事端,我们来白马寺祈福根本没有带任何仪仗,一行人只带了亲随侍卫,相比于京城里的那些大员的仪仗,我们并不显眼,看上去像极了来此地游玩的客人。我拉着母亲的手在前面走着,刚刚的郁闷已经一扫而空,加上听说两天后就可以启程返回幽州,更是开心极了。

就在我们马上就要走出山门的时候,猛然从山路旁的树丛里窜出一个黑影,奔着我和母亲就冲了过来。宋濂第一时间大步上前,猛然一伸手朝黑影抓去,结果那东西根本没有躲避的意思,直接跟宋濂撞了个满怀。

定睛一看,这哪里是什么黑影,只是一个被摔得呲牙咧嘴的小乞丐。宋濂一皱眉刚想把他丢出去,却听到母亲说:“宋大哥别为难他,只是个小孩子,放了就好。”

那个小乞丐刚被放下,一回头看到这么多人本能的想要逃跑,结果却啊的一声摔在地上,站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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