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忘情并不是简单的绝情绝爱。
“忘情而至公，得情忘情，不为情绪所动，不为情感所扰。”
清瑶能感觉到百里尘述不是一个冷血之人，那双看起来有些冷酷的漆黑眸子，是全然的纯粹和无所挂念。
也许是自己太自恋，她总觉的自从师父出关回来以后，看她练剑时，唇角会上扬，毫无表情的俊颜上显出若有似无的笑意……
少女手持木剑，剑花挑的很漂亮。
但她知道这些在实战中其实一点用也没有。
只是师父看着她时，她就不自觉地舞了起来。
帝皇山四季如春。
繁花盛开在枝头，肆意地展露美貌，花瓣随着少女的动作飘落。
狐狸恭敬地朝伫立在树下之人行礼。
“师父，弟子练完了。”
（谁家好人师父从头监督到尾啊？真是一点懒都偷不得。）
狐狸暗自腹诽，心中已经琢磨好等会该去炼什么丹药了，为下一世准备着，这里物资充足，炉鼎也很好用，不用白不用。
百里尘述没说话。
她抬头望去。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越过头顶，肤色冷白透粉，青筋如藤蔓错节。
眼前宽阔的胸膛有清冽的冷梅香散出，狐狸下意识耸了耸鼻子，师父好香啊。
他在为她清理头发上的花瓣，那花瓣的味道倒是没多大，清瑶光顾着闻他了。
“……”
不对，百里尘述为什么要跟她如此亲昵，这太诡异了。
清瑶往后退开几步，
“多谢师父，不过是几片花瓣沾了头发，师父不必费心的。”
“嗯。”
他的目光和月光一样柔和清冷，并不会给清瑶什么压力。
清瑶躬身告退。
“等等。”
“师父？”
“如今你的剑术已经可以游刃有余，为师带你去挑选法器。”
“好。”
清瑶将腰侧的木剑取下，放在了案几上。
帝皇山的法器库可以说是集聚天下至宝之处。
清瑶想着，若是和她一同修仙的姐妹还在，此刻早该挑花了眼。
“你若是不喜欢剑术，也可以选择别的法器修炼，为师有时间教你。”
“不用了师父，就选择这一把吧。”
她不是个贪婪纠结之人，既然决定了早晚要走，就不浪费什么好剑了吧。剑还有剑灵呢，到时候混熟了，下一任主人该用的不顺手了。
少女手中捏了一把又轻又细的银剑，上面没有花纹润色，看起来很普通。
百里尘述的眸中隐有不解之意。
“你确定？”
素白的道袍无法遮掩少女倾城的美貌，她的目光坦荡。
“确定。”
*
师父最近又升了境界，短短的时日，便从上境界真仙境后期练到了大圆满。
他无疑是个修仙的奇才，那轻松的样子好像是只是想去升级便去了。
清瑶是努力说服自己不酸不生气的。
“……太气人了。”
她抢过纸人仆从手中的扫帚，狠狠地打扫卫生转移注意力。
耳朵里突然传来沉稳的男声，她差点以为系统在说话。
“什么气人？”
“没什么。”话说师父能不能别老是这么关注她，出个远门还留下一缕神识。
这是监视！赤裸裸的监视！
不过清瑶倒是不敢和师父顶撞，对方也不是十二个时辰都在，好像只是在她说话时才会注意她。
祸从口出祸从口出，不能再说了。
她无声地告诫自己。
师父虽然是神仙，但并不每日闲散快活，相反他还总受天界所托，不时就要出门除魔卫道。
你们天界也太没用了吧，老是借她师父算怎么回事？
她朝头顶更高的云层瞪去，这样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她才能用魅惑丹和师父双修。
*
其实天界也很没面子，有时候他们战神都搞不定的妖魔，还需要星澜仙尊出山解决。
近来魔域统一，不像从前一样混战，他们便一致对外，把矛头指向了一直都看不惯的天界。
他们的战场就是人间的上方，连着一个月，暴雨泥沙俱下，伴随着飓风，毁坏了无数庄稼农田、屋舍建筑……凡人并不能理解其中，只以为是自己德行不好惹了天怒，惶惶不可终日。
多亏了星澜仙尊出手，将那魔尊打得心服口服，三魂还在四魄已散。
天兵是来收拾余下战场的。
他们都知道百里尘述受了不轻不重的伤，便不敢再劳烦仙尊。
“星澜仙尊，前方有一只逃窜的狐妖，我去追而杀之！”
“放了。”
天将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瞪大了眼睛看向仙尊。
男子眸光暗沉，望向那狐妖消失的方向微微出神，肩头溢出的仙人血也无法让他皱起眉头。
“狐族并未参与混战，它只是被拉来挡箭的。”
天将只好点点头。
但还是在风中凌乱了很久。
他记得自己以前也跟星澜仙尊并肩作战过。百里尘述并不是一个悲悯众生的人。笑话，无情道仙尊怎么可能会在乎世间生灵的生死？他只会觉得一切都是轮回因果不可妨碍。
*
清瑶并不知道师父出事了，她只是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她清了清嗓子朝空气中小声道。
“师父，你没事吧？”
耳中果然很快传来熟悉得令人心安的男声。好像还带了那么一丝丝愉悦。
“为师无事，你无需挂碍。”
“好的。”
既然师父没事，那她就放心了。
……只是不知道她沐浴的声音他是否也能听见。
虽然有净身诀，但狐狸总是无法适应，没有水洗过的感觉就跟没洗澡一个样。所以她坚持沐浴。
玉清殿什么都有，她还发现了一整块白玉做得巨大浴桶。
狐狸高高兴兴地浇满温热的水，又撒上花瓣，香香地跳进水中。
巨大的水花激起响声不断。
某个洗嗨了的狐狸完全忘记了心中的顾虑，她甚至还好心情的一边往身上舀水，一边哼起歌来。
“徒儿，你在作甚？”
禁欲的男声突兀的在耳中响起。
清瑶差点没蹿起来。
……这难道不是很显而易听吗？
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老实道：“洗白白。”
“……”
狐狸发现之后几日，她再怎么喊“师父”都没人回应了。恐怕是那句“洗白白”给他老人家吓得把神识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