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周沫早上六点就起床了，因为林然一会儿要来接她。
倒也不是林然要起这么早，是林老太太平日里面就起的很早。
今天要带老太太出去玩，自然要按照老人家的方式走。
这段时间，林老太太的精神恢复了很多，想起来了很多事情，所以林然也认为是时候带奶奶出来走走。
周沫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冯妈也在，看来还是放心不下他们独自带着老太太出门。
周沫以为冯妈不会接受带奶奶去旅游的建议，毕竟还是有风险的。
见周沫盯着冯妈看，林然放行李的时候悄悄和周沫讲了，出来玩是奶奶同意的。
林老太太之前年轻的时候去过很多地方，国外国内游了一个遍，虽然年纪大了，但还是很愿意出来走走。
之前也一直是因为身体的原因，不能出远门。
现在倒是想通了，人能活几年呢？天天憋在房间里面，多活两年又有什么意思。
所以听到林然和冯妈商量的时候，她倒是很爽快地答应了。
只是冯妈真的不放心，所以也跟着一起去。
周沫看了看后备箱里面塞满了东西，有老太太换洗衣服，常用的杯子碗筷，还有常吃的药，所有老太太用惯的东西，冯妈都准备了。
“林然，我们不是带奶奶去隔壁市看看吗，今天晚上就回来了，这些东西应该都用不着吧？”
周沫觉得东西带的太多了，可能是冯妈怕老太太不适应。
林然看了看前面，凑到周沫耳边说：“昨天奶奶偷偷告诉我，她想去的地方很远，所以才让冯妈准备了这些。”
周沫有些疑惑。
“去哪里啊？”
“奶奶不想让冯妈知道，所以她说逛完之后才能告诉我。”
周沫没想到奶奶这么神秘，但也为她还有想去的地方而高兴。
既然是秘密，周沫一路上什么也没说，一行人就按照原来的计划逛着。
吃过晚饭，冯妈就开始嘱咐林老太太吃药，准备带她回车上。
林老太太一坐上车，就神神秘秘地对林然偷偷说了一个地名。
在冯妈的惊呼声中，林然启动了车，林老太太显得异常兴奋。
虽然年龄大了，但晚上兜风这件事多爽啊，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好像放飞了心里面囚禁很久的一只鸽子。
“小冯，不用担心我，你看我这记忆时好时坏，不如多让我去看看新鲜的东西。”
冯妈还在担心老太太的身体，跟在老太太身边这么久，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她。
在夜色里，昏暗的车内她看不清老太太的脸，只能看见随着风扬起的头发，还有她舒服倚在窗边的剪影。
一时之间，她看不出这个剪影的年龄，没有皱纹，甚至看不见白发，只看见了肆意舒爽和自由。
比起呆在房间里面，躺在花园里面的那个人更有生命力的自由。
原来这才是她想要的。
冯妈也终于不再问到底要去哪里了，因为这途经的每一处都是她的目的地。
是的，人总会老去，这是无法避免的，但选择怎样老去，这是一个人仅剩的自由。
她不能剥夺这份属于林老太太的自由。
冯妈看了一眼林然，在后视镜中与他对视，两个人心领神会。
周沫在副驾驶上架着手机，拍下了林老太太“叛逆”的第一步。
“帮我拍的好看一点。”林老太太比了个剪刀手，笑容灿烂。
拍完之后，她揽着冯妈的肩，温柔地说：“再帮我和小冯拍一个，等哪天我忘了她，就拿这张照片给我看。”
但她又觉得这样不是最好的：“录个视频，到时候我想赖账都赖不掉。”
车里面顿时笑作一团，冯妈本来要哭的泪水都被挤没了。
“小冯，我们要去的地方你知道的。”
冯妈想了想就明白了。
这个世界上，如果有她老了的时候想回去的地方，那就只有那个地方了——自己的老家。
也是林老太太的老家，她们是在那里长大的。
林然小时候的寒暑假也是在那儿度过的。
“这么久没回去了，不知道那棵树还在不在。”
林老太太望着窗外，思绪回到了林然刚来自己身边的那个假期。
怯生生的他刚来的时候什么都不敢做，可能是家里面的规矩也比较多，压抑着他。
见他很不自在，就把他带回来老家一起生活了几个月。
回到乡下这个自然的环境，林然果然放开了很多，跟着一群小伙伴又上树又下河，活泼过头了。
这里没有什么规矩，也没有什么礼仪，纯朴的村民见到林然就给他新鲜的果子吃。
林然总是留一份给奶奶和妹妹，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他们才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应该还在吧，就是现在不知道然然爬不爬那棵树了。”
“哈哈哈。”林老太太也想起来林然小时候调皮捣蛋的事情。
“估计有周沫在，他不好意思爬了。”
“奶奶，你怎么只记得我调皮捣蛋的时候啊！”
林然表示抗议，周沫转过头看着他偷笑。
“想不到你还有这么调皮的时候啊。”
谈起往事，林老太太和冯妈就有很多话题了。
一路上把林然小时候的黑历史说了个遍。
周沫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故意凑到林然耳边假装吃惊：“想不到你还会这样。”
林然底裤都快被扒完了，还好奶奶终于困了，打了个哈欠之后就没有精力说话了，沉沉地靠着冯妈的肩膀睡了过去。
“好久没见老太太这么开心了。”
冯妈看着熟睡中的老太太，眼神里面流露出欣喜。
“冯妈，这段时间麻烦你了，今天也是我要瞒着您。”
“还骗我呢，我知道老太太想回老家，之前怕不安全，现在想想，你都这么大了，没事的。”
车子开的很稳，到老家的时候，这边早已经都收拾好了。
林然把奶奶抱回床上之后，就带着周沫去了林灵的卧室。
“沫沫，今天先住这里吧。”
房间里面东西不多，桌上的照片都是很旧的样式。
周沫点了点头，随即轻轻碰了一下林然的嘴唇，便把他推了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