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已经没了男人的身影,自那以后一年的时间里她都不曾再见过他,仿佛是经历的一场梦境一般。
如今她看着躺在河边的老四,心下凄苦。
女婴刚出生不久,眼睛还没有睁开看看这个世界,更不曾有什么名字。
呵,她们是一样的,都没有名字。
即便是自己的名字还是从大姐那里继承过来的。
大姐本叫招娣,结果没招来弟弟,招来了她。
自打她出生后,父亲不准母亲给她取名字,嫌弃晦气。
直到大姐被洛府看中了她的生日时辰,要她进府冲喜,管事的人嫌弃大姐名字土,招娣?招弟弟做什么?他们洛府需要的是可以让少爷身体痊愈,可不是招弟弟。
管事的人便当场做主给大姐改名叫静仪,静代表安静、静止、舒适,仪代表愉悦、祥和、平安,名字整体上寓意着安静祥和、平和安宁。
洛府带走了名字叫静仪的姐姐,而继续想要生弟弟的父亲自姐姐走后,便把招娣这个名字给了身为老二的她。
河边躺在地上的女婴哇哇大哭起来,把有些走神的她拉回思绪。
她看着妹妹稚嫩的小脸,无奈的道:“你我都是这乱世浮萍,其实一下子死掉对你也是一种幸福,不用留在世间受苦。你若是有怨,别来找我,去找我们的爹娘。谁让你不是男孩呢?呵呵,如果我是个男孩该多好!”
最后看了一眼妹妹,狠心的转头离开。
直到婴儿的哭声再也听不见。
河水慢慢涨潮,没多久把河边的女婴吞噬在水里,水中冒了几个泡泡后,归于平静。
平静的时间过了两个月,在这两个月中父亲把家里为数不多的钱用来买壮阳药,不给母亲休息的时间。
直到确定母亲再次怀孕,日子才消停下来。
他脸上嘿嘿笑着抚摸母亲丑陋的肚皮。
“这次一定是男孩,我从赤脚郎中那里买了一举得男的药物,那郎中对我再三保证一定是男孩。”
母亲看着父亲狰狞的脸,身体下意识的哆嗦,却不敢动。
招娣眼睛瞟一眼母亲的肚子,脸色瞬间变的煞白。
她掩饰性的慌忙低头,不敢让父亲发现她不对劲的神情。
母亲肚子里有两个女婴背对背坐着,发现她在看,两个女婴不约而同的转头看着她的眼睛。
那两张脸分明是三妹和四妹的脸!她们两个脸色惨白浮肿,嫩白的小手上面满是黑色的泥沙。
她们两个在母亲肚子里,小手时不时的触碰一下母亲的内脏。
她们碰哪里,母亲会神情痛苦的伸手捂住哪里。
招娣不敢再看,神情慌乱的转身便跑,脑子里都是挥之不去的两张女婴惨白的脸和嘴角那抹恶毒的微笑。
晚上十二点整,破旧的门板根本没有阻碍声音的作用。
招娣听见门板后面传来啪嗒啪嗒走路的声音。
她紧闭眼睛不敢动弹丝毫,耳朵竖起来听着外面的声音。
吱嘎一声,门板被推开。
啪嗒,啪嗒声音由远及近,
招娣感觉两侧耳朵有两股凉风吹在她的耳畔。
头皮瞬间发麻,身体僵硬的一动不能动,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哈哈,哈哈,姐姐,姐姐。”
“姐姐出来跟我们一起玩。”
招娣紧咬牙根,眼睛闭得紧紧的,额头的冷汗顺着额头滑落在破旧的枕头上。
“姐姐,我知道你也是不甘心的。”
“姐姐,没多久了,再过九十九天,我们就可以全家团聚了。你开心吗?”
招娣是舌头发麻,嘴唇哆嗦的根本回答不了她们的话,也不敢回答。
小孩的咯吱咯吱的笑声一直回荡在招娣的耳畔里。
这一夜格外的漫长和冰冷,直到外面的公鸡鸣叫,招娣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身体逐渐有了知觉,不再是被压住动弹不得。
良久她睁开眼睛,温暖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驱散掉刺入骨髓的寒冷。
慢慢的坐起身,穿鞋走下地,地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变的湿漉漉的。
屋子里静悄悄的,什么声息都没有。
招娣走到父母房间门口,壮着胆子趴在门缝上看去。
父母屋子黑漆漆的,阳光顺着门缝照进屋子地面不到三尺的地方。
招娣惊恐的看见两个女婴分别趴在夫妻二人身上,嘴巴贴在二人脸上方,在吸着什么。
直到公鸡的叫声停止,两个女婴才不甘心的住了嘴,一个猛子扎进了母亲的肚子里。
屋子里再次变得寂静,躺在炕上的两口子除了脸色苍白一些,地面上有两滩水渍,其他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时间就这样过了三个月,母亲的肚皮变得特别大,在刚刚得知怀了双胎时,父亲一脸得意。
逢人便说他们家即将要有两个儿子了!
母亲脸色越发的苍白,什么都干不了,走路都成困难。
正常来说即便是怀了双胎,也不该变成这样,毕竟月份还小。
可是她肚子仿佛是怀了八个月一般大小。
父亲看着被撑开的圆滚滚的肚皮,一脸的兴奋。
怀男孩就是不一样,他的两个儿子,一定是白白胖胖招人喜爱。
父亲的身体越发的虚弱,两个眼睛已经凹陷下去,眉间满是青黑之色,农活已经到干不动的地步。
家里的大活小活全部让招娣一个人做,稍微干的不好就会被脾气暴躁的父亲动辄打骂,可是她不敢反抗。
直到今天的到来,招娣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不会记错。
招娣偷偷跑到厨房,从柴垛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小包袱,说是包袱其实里面并没有东西。
两块硬邦邦的窝窝头渣滓还是她分了几天偷偷存下来的,一件姐姐之前在出嫁前送给她的衣服,之前一直没舍得穿。
看着外面即将黑下来的天色,她咬咬唇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虽然不清楚自己怎么就突然能看见那些东西。
可是她知道,两个妹妹会在今晚子时动手。
想要活命只能跑掉,虽然不知道该逃到哪里,可是一定不能留在家里等死。